第4章 火器制造（第1页）

穿过一片杂乱的民居，李勇在卫堡东门外的铁匠铺前停下。

铁匠铺门帘掀开时，炉火映红了王五黝黑的脸庞，这个来自南京的逃难匠人正用铁钳夹着通红的铁块，火花飞溅到结霜的地面。王五肩上扛着的铁胚还在滴落火星。他古铜色的脊背绷出山峦般的弧度，粗麻围裙被炉火烤得焦黑，左肋处豁开道三寸长的裂口，露出内里黢黑的牛皮护甲——那是去年抗倭时倭刀劈出来的纪念。

乱蓬蓬的头发结着煤灰，发梢沾着星点铁屑，在炉火映照下泛着幽蓝。浓眉下嵌着对牛铃似的铜铃眼，本该是威风凛凛的模样，偏生右颊斜贯着道寸许长的旧疤，像被铁钳撕开的烙印，平添几分凶戾。鼻梁左侧有块硬币大的烫伤，据说是七岁那年偷摸锻炉被溅的，如今倒成了他铁匠身份的徽记。

汗珠顺着脖颈晒脱皮的沟壑滚落，在锁骨窝积成小片深褐水渍。粗布短衫紧绷着虬结的胸肌，胸膛上横贯着道蜈蚣似的刀疤——那是倭寇咬的。忽然抡锤砸下时，古铜色小臂暴起的青筋里还嵌着昨夜淬火的水泡，铁砧上的火星在他瞳孔里迸溅成血色的星子。

"王师傅，"李勇走上前去搭话，"我听说你擅长制作火铳？"

铁匠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环顾西周，声音低沉地回答："百户大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他迅速将正在锻造的铁器藏到身后，"小人只是。。。。。。只是继承了祖辈的手艺。。。。。。"

"王师傅，你以前在南京工作过吗？"

"是的，我在南京造船厂工作过，我们家世代都在船厂负责战船的火器制造。"

"那你怎么会来到金山呢？"

"呃，这个。。。。。。这个。。。。。。"王五有些结巴，"不瞒大人，我因为手重不小心犯了事，伤了人，只能往海边逃，逃到这里就无路可逃了。"王五憨厚地笑了笑，偷偷地瞥了李勇一眼，这个看似粗犷的汉子突然显得有些可爱。当他看到李勇毫不在意的表情时，他明显放松了下来。

"方便详细说说这火铳是如何制作的吗？"

王五看着年轻人认真的表情，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您观察得真仔细。"他挽起袖子，"首先，我们需要选择含碳量高的铁矿石，然后用鼓风炉冶炼到八成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李勇听得如痴如醉。当王五展示如何用陶模铸造铳管时，他突然灵光一现："如果将模具分成几个部分，使用砂箱造型，是不是能制造出更大的火器呢？"

"少爷，这真是。。。。。。"王五目瞪口呆地看着青年用树枝在沙地上勾勒出的设计图，"这种技术，即便是南洋的外族也未曾使用过！"

李勇从怀中取出一张图样，恭敬地递给师傅：“请您过目。”他将图样平铺在工作台上，这是一张类似现代枪械的设计图。王五仔细端详后，不禁赞叹：“这火铳设计得真是精美，还配备了可拆卸的短矛，射击完毕后，可以迅速转换成长枪，真是巧妙至极！不过，我注意到它似乎没有火绳？”

“您听说过燧发枪吗？”

“在我离开南京之前，我得知通政使毕懋康大人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自生火铳，它通过撞击燧石来替代传统的火绳点火机制。以前的工匠们曾讨论过，撞击燧石的钢片必须是经过百炼的精钢，这种钢片的制作成本极高，难度不亚于钻制枪管。但经过一番研究，我相信自己能够制造出这种枪械。”王五略带自豪地微微抬起头。

“将来这个问题将变得简单，我有时间会打造一个特高温的小高炉，专门为您炼制这种特种钢，无需百炼，即可使用。”

“您听说过线镗枪管吗？”

“大人，这是何物？”李勇拿出一张纸，用毛笔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示意图，并加以比划和解释。王五这才明白，在光滑的枪管内壁上用高强度钢刀刻出螺旋形的线槽。

“这种枪发射的铅弹，在200步的距离内依然精准，能够在100步内轻易穿透三层重甲。”

“真的吗，这么强大？”王五瞪大了眼睛，这种武器的存在意味着，在战场上，能够从千里之外取敌方上将的首级。

“王师傅，那火炮也会吗？”

“略知一二，我曾造过三种火炮。首先是虎蹲炮，它以轻便著称，能够迅速发射并移动，主要用于发射小口径弹药。在接舷战中，大明水师会利用这种炮来清扫敌舰甲板上的敌人。不过，它的威力有限，有效射程大约只有约60步。其次是将军炮，这是一款重型火炮，炮管短而口径大，能够发射重型弹药，威力惊人，在攻城、守城、野战和海战中皆可使用，射程可达2里。但它的重量达到2000斤，移动起来相当困难。第三种是佛朗机炮，这是根据西洋火炮仿制的轻型后装炮，炮管长、口径大、射程远、杀伤力强是其显著特点。目前，陆地城墙和海防主要依靠佛朗机炮，但其后装密封性不佳，容易漏气，导致射程受限，大约也是300步。”王五一谈起火炮，便仿佛换了个人，滔滔不绝。

真是个人才，是个宝贝，李勇心中暗想，无论如何都要充分利用他的才能，必须全力以赴地压榨，毕竟这资本家不是白当了三十年。

“王五，目前你仅有三名徒弟，人数太少。请务必邀请其他卫所的铁匠加入我们，资金方面无需担忧。我急需一批农具和五十支燧发火铳，以及两三支线膛枪。六个月的时间，你认为能否完成这项任务？”

“少爷，为了确保顺利进行，我们可能还需要请来松江府的一些匠人。”

“当然可以，这里是一笔五十两银子的预付款，用于购买材料和招募人手。一旦事情安排妥当，我将为你建造一个宽敞的作坊，并允许你带领二十名徒弟工作。此外，你每月将获得三两银子的工钱，任务完成后，还将额外获得五两银子作为奖励。”

“少爷请放心，我王五即使拼上这条老命，也定会为您完成任务！”

李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深知对于这些工匠来说，金钱几乎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还有问题，那就增加赏金。像这样能打造火铳和火炮的铁匠，无疑是大明最顶级的高级技工。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找到了改变卫所的关键——金钱。看来，未来的工作重点是筹集资金呢？还是继续筹集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