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探底（第2页）
那句话里有轻视，也有试探的火候。宁北笑着，又给他倒了杯酒，顺手把桌上一串不合时宜的杂物悄悄收了起来——那是小弟准备要用的把柄：一张伪造的账单，一摞准备“借用”的名片。他把这些东西收进袖口，动作像东风顺手拂过，不惊不扰。
“杨总，”宁北声音压得更低，“咱这儿讲究个场子和人情。您要是今天开口，咱就一路配合，但有些规矩不能破。比如你刚才那句粗话，小姐一听就受伤了。您若是真高兴，我给您个面子：今天这桌账由我来负责，您有啥不满，您跟我单独说，咱私下解决，好不好？”
那话里既有尊敬也有距离。杨总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许，似乎有点满意，但还要再试探他的底线。
“那你豪气。”杨总朝他挑眉，“那我要什么，你能做到什么？”
宁北沉住气，眼神里像装了夜色，“您想要的，我尽量能弄到；但有两样我不能出卖——一是这群兄弟和这帮小姐，二是咱夜宴这个名声。别的事儿，咱慢慢谈。我给您个建议：你今儿要不把这事儿扯大，咱先按我说的走一遭。您要是真把面儿摆到台面上，您就不是高兴，您是做了个决定，您知道这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宁北把话说到分寸，既肯定对方的能力，也暗示后果。语气放在对方的面子上，却不丧失立场。杨总眯眼，像是在感受刀背的温度。
这时，一个小弟悄悄走到门口，低声汇报：“杨总外面，有人打了个电话，说豪庭那边关注这桌的人。”
这句话像烟花忽然炸开。包间里的空气更冷，连吊灯上那颗水晶都像挂着冰碴。宁北的心咯噔一下：豪庭不是随便往事儿里插手的对手，他们真正动手一旦来，夜宴就不再只是小巷的酒局，而会被放到更高的天平上称重。
杨总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压回了憨笑：“豪庭？他们关注？呵，说明这桌有意思。北儿，你别怕，今儿你只要把我哄好了，咱们明儿还能再谈更大的事。”
黑狼在一旁抽烟，目光像饿狼一般在两人之间游走。显然这就是他要的：把对方放到一个点上，观察宁北有没有胆识和手段。宁北知道了局势的深浅，却不能表现出惊慌。
他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得更软更有诚意：“杨总，您这话说得太好了。咱这一桌，您是贵客，您舒服最重要。但要是您想要更大的事儿，得先信点人。今晚您高兴，咱明儿把更体面的事搬上桌，行不？今儿您别逼着人家。这样人家不仅给您面子，将来还好谈合作。”
他的话像投石入湖，水面平静了几圈。杨总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行，今天就按你这套。北儿，你先带着人把小姐稳住，我晚点儿再来找你喝酒。”
那一刻，包间里的紧张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收了起来。小姐缩成一团，却在宁北的安排下慢慢松开。小弟们也收起了拳头，气氛恢复到微醺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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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看似解决，黑狼的嘴角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错，北儿，你稳住了。今晚你表现得像个能撑场子的人。”
宁北点头，脸上却没有笑得太灿烂。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场试探，杨总和豪庭都在试他的可塑性和底线，黑狼更是在看他能否在诱惑和压力里站稳脚跟。他从桌角小心地拿出那几样刚才收起来的把柄，递给了老赵交待保管，嘴里低声说了句：“这些东西以后能用得上就用，不能就别让它变成别人掐咱脖子的线。”
黑狼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许：“记住，北儿，江湖里不仅靠拳头，也靠你怎么把面子和筹码换成利益。今晚你没把兄弟出卖，没把小姐出卖，保住了场子，这就够了。等会儿回去，先跟兄弟们说清楚，谁都别外露。豪庭在看，别主动给人好处。”
宁北点头，心里一阵沉甸甸的满足感和忧虑交织。兄弟们围在包间门口，铁柱的脸上写着骄傲，二狗在一旁翻着白眼，胖子军塞给他两串炸串，像是给他加料。小亮眼睛发亮，把刚才的监控截图又翻出来比对每个人的表情，像孩子在看自己的战果。
“今儿你挣钱了？”铁柱抹了把脸，声音粗糙，“咱们是不是能把旅馆那摊子扩大点儿？”
宁北笑了，笑容里带着疲惫也带着光：“先稳着，别把脚伸太远。狼哥说得对，得留人吃饭的地方。咱别把盘子一下子摊太开，等咱有更稳的靠山，再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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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霓虹灯下有个黑影靠在车窗边，手里拿着相机，镜头对着夜宴的方向。那镜头里，刚才包间里的一切，被记录成一帧一帧的的证据。宁北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几张放大照片——一张是杨总愤怒拍桌的刹那，一张是那个偷偷转走东西的小弟的模糊影子，还有一行字：“不错，但有人比你更耐心。豪庭不光看热闹，也记账。想稳你就得准备更多。”
短信像冰凉的锋刃，插进他的肋下。宁北的手指捏住手机，心里一瞬莫名的紧。黑狼给了他一个舞台，也把他放在了更大势力的瞳孔之内。他知道从今夜起，每一步都有人在看，每一次妥协和每一分坚持，都可能被别人变成筹码。
宁北把手机收好，嘴里喃喃：“有戏就有风险。谁先把盘子端稳，谁就能坐到桌边最暖的位置。咱就走着瞧。”
铁柱在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狗眨了眨眼，胖子军咧着牙笑。兄弟们的影子在霓虹光里重叠又分开，像一张网，既能罩人，也能被网住。
窗外的一辆黑车缓缓驶过，车窗里又有两个不带温度的眼睛。宁北看着它远去，心里默念：顶着，顶住，再顶住。下一张更大的牌，正等着他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