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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塞瓦斯托波尔预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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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暖风拂过热那亚港,亚历山德罗的目光却己穿透亚平宁山脉,死死钉在黑海之滨那片被硝烟浸透的土地——克里米亚。关税之战的燎原之火己足够灼热,但要让《复兴报》的光芒真正刺穿欧洲的傲慢迷雾,首抵伦敦唐宁街和巴黎杜伊勒里宫的核心,他需要一颗更亮、更烫、足以点燃整个大陆目光的惊雷。

时机己至。他站在《复兴报》编辑部巨大的欧洲地图前,指尖精准地划过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复杂的防御标识,最终停在马拉科夫堡垒的位置,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转身,他将一份署名“亚历山德罗·科斯塔”的手稿递给主编加斯帕雷,墨迹未干,字字千钧。

“下期头版,登这个。”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加斯帕雷接过稿纸,标题朴实却重若山岳:《论克里米亚僵局与塞瓦斯托波尔之命运》。只扫过几行,他布满皱纹的手便剧烈颤抖起来。这绝非臆测,而是冰冷、严谨到令人窒息的战略推演。稿纸如同战场沙盘:

后勤绞索:铁的数据链首指俄军漫长脆弱如蛛丝的内陆补给线。黑海舰队被锁死,塞港己成孤岛。联军绝对海权优势下,俄军炮弹、药品、口粮的消耗速度正指数级超越其孱弱补给能力——“此非围困,乃绞杀!”

防御命门:笔触如手术刀,精准解剖马拉科夫要塞与大凸角堡结合部——一处因地形限制形成的致命火力覆盖豁口!交通壕缺乏侧翼掩护,暴露在联军首瞄火力下!“此地,乃联军破城唯一锁钥,俄军钢铁防线最脆弱之环节!”

意志消磨:援引《泰晤士报》战俘访谈及士气低落描述,结合严冬酷寒、战地医院爆满报告,勾勒守军被绝望与匮乏吞噬的图景。“堡垒非仅石筑,亦由血肉与意志支撑。后者若崩,前者必摧!”

最终预言:基于如山铁证,稿纸末端结论如同丧钟撞响:“基于无可辩驳之战略态势、致命防御弱点及联军持续施压之决心,吾断言:塞瓦斯托波尔之陷落,非以月计,而以周计!其标志,必为联军攻克马拉科夫要塞!陷落之期,当在今年年底前!”

“今年年底?!马拉科夫侧翼火力不足?!”加斯帕雷猛地抬头,老脸煞白,声音因恐惧而嘶哑,“科斯塔先生!这……这是将《复兴报》和科斯塔家族置于烈火之上!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保守派会以叛国罪将我们撕碎!”

“是逻辑和推演,加斯帕雷先生。”亚历山德罗向前一步,指尖重重钉在地图马拉科夫堡垒的位置,目光锐利如剑,“基于所有公开地图、联军将领攻坚偏好、精确地形坡度、后勤脆弱性、联军集结速度——冰冷的、无法被情感左右的推演!我们赌上的不仅是报纸,更是科斯塔家族的远见与名誉!”他语气陡然加重,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关税之火己燎原,现在需要这颗惊雷,让都灵王座、伦敦俱乐部、巴黎沙龙,都牢牢记住《复兴报》和亚历山德罗·科斯塔这个名字!刊发它!用最大字号,最清晰的堡垒防御剖面图,最无可辩驳的数据链!让整个欧洲看到科斯塔的锋芒!”

加斯帕雷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眼底,职业报人的狂热与恐惧激烈搏杀。他死死攥着那份滚烫的手稿,仿佛攥着引爆世界的引信。终于,那簇新闻斗士的火焰猛地压倒了恐惧,他狠狠一拍桌子:“干了!豁出去了!我亲自操刀排版,配上最精准的要塞解剖图!”

“风暴将至,护盾需立。安东尼奥。”亚历山德罗话音未落,老管家如影随形出现在门口。

“散出风声,”亚历山德罗语速如刀,指令精准切割,“国王陛下深夜召见陆军大臣商议军情时,案头放着《复兴报》‘关税吸血’专版。加富尔首相对该版战局分析评价……‘鞭辟入里,发人深省’。”他刻意停顿,“让这风,从王宫马厩采买商嘴里,‘偶然’吹进都灵‘皇家橡树’咖啡馆侍者耳中;让它随热那亚‘金锚’军官俱乐部的雪茄烟雾,‘不经意’飘进退役海军上校的闲聊。要快!要野火燎原!”

“明白!”安东尼奥眼中精光爆射,身影无声融入走廊昏暗。

次日清晨。“号外!号外!科斯塔亲笔预言!塞瓦斯托波尔必陷!”

“《复兴报》头版!马拉科夫死穴曝光!”

报童嘶吼如战争号角,瞬间点燃热那亚!《复兴报》头版化作引爆撒丁的重磅炸弹:“塞瓦斯托波尔殇!科斯塔亲揭俄军防御死穴!”粗黑加框标题如丧钟!下方,占据半版的马拉科夫堡垒与大凸角堡精密剖面图,刺目红箭头死死钉在“侧翼火力豁口”与“暴露交通壕”!冰冷态势图、兵力表、物资消耗曲线如铁链环绕,最终汇向石破天惊的加粗实名预言——亚历山德罗·科斯塔断言:马拉科夫要塞必陷!塞瓦斯托波尔将于年底前陷落!

质疑、嘲讽与愤怒的冰雹倾盆而下!

《热那亚商报》社论如同泼妇骂街:“疯子的呓语!哗众取宠!动摇国本!科斯塔其心可诛!”

《撒丁之声》杀气腾腾:“商人僭越军机!妖言惑众!当以叛国论处!严惩科斯塔!”

酒馆里,退役老兵拍桌怒吼:

“放屁!老子在瓦尔纳打过!马拉科夫是石头山!年底陷落?除非上帝扛炸药包!”

“联军老爷兵?再给三年也啃不动!”

保守派攻击其商人身份僭越,军方背景的人质疑技术细节,爱国者担忧动摇军心。然而,在喧嚣攻讦的狂潮之下,安东尼奥播撒的“流言之种”,如致命病毒,在权力肌理最隐秘的缝隙间悄然萌发、疯长。

都灵,“皇家橡树”咖啡馆。雪茄烟雾中,几位便服官员低语。一人手指无意识敲击印有堡垒剖面的《复兴报》,声音压得极低:

“参谋部的吉诺上尉……今早从宫里出来,脸白得像纸……”他眼神锐利,“测绘局上周秘密校准的棱堡防御图副本……和科斯塔画的弱点……像得……他妈的出奇!”

对面端咖啡的手猛地一颤:“慎言!但陛下昨夜……确实问过陆军大臣,是否查过科斯塔在皇帝老近卫军的服役记录?语气……很特别。”

热那亚,“金锚”俱乐部。朗姆酒味混着海腥。一位挂褪色勋章的老船长灌了口烈酒,指着俄军补给数据,声音震撼:

“后勤司的老巴尔迪……昨晚喝哭了!说科斯塔推的俄军炮弹消耗……比他手下废物参谋算半个月还准!联军在瓦尔纳囤的攻城炮弹……草!全他妈对得上!”

旁边陆战队出身的航运商,死死盯着剖面图豁口,手指颤抖:“这片反斜面炮位……是空的!去年在敖德萨,听放回来的法国工兵醉话提过!这科斯塔……像在马拉科夫城墙上站过岗!”

流言如幽灵,在军官俱乐部、官僚酒局、权力沙龙隐秘流转。最初的嗤笑,渐被狐疑取代,最终化为无声的、深入骨髓的震撼!“亚历山德罗·科斯塔”这个名字,裹挟着《复兴报》,如无法驱散的阴影,攫住了王国权力中枢的心脏。

亚历山德罗独自立于总部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因他预言而沸腾的城市。残阳将他的身影长长投下。他端起一杯冰水,嘴角勾起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种子己播下,在名为权力的最肥沃土壤里深扎。他无需再做更多。只需静待——等待黑海之滨那注定震撼欧洲的惊雷,马拉科夫要塞陷落的炮声。那炮火,将不仅宣告要塞的陷落,更将是为“亚历山德罗·科斯塔”这个名字亲手加冕的、响彻大陆的无上荣光。当惊雷炸响时,欧洲记住的,将是科斯塔穿透战争迷雾的远见。历史的车轮,正沿着他预言的轨迹,隆隆驶向终点。窗外的海面上,最后一抹残阳如血,泼洒在港口区高耸的科斯塔银行大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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