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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登州返航(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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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东渡者,亦可领衣,自留营生!”

话音未落,掌声、哭声、呼喊声混作一处。有人当场跪倒,朝灯楼方向叩首,口呼“章青天”;有妇人抱子,泣不成声:“冻了三个月,今夜终得一条棉袄!”

更有一队少年,身着“日月学海堂”灰袍,抬着巨鼓,鼓面正是鲸皮。咚咚咚三声,鼓声压住喧阗。

少年齐声高诵:

“鲸油灯,照万民;羊毛袄,暖一身;东洲田,养万世;大宋恩,日月新!”

西句口号,先由少年领诵,继而流民齐应,声浪滚滚,首透夜空。

欧阳修站在灯楼下,望着这一幕,喃喃道:

“民心如此,庙堂诸公能奈之何?”

章衡隐在人群,默默解下腰间一枚小铜牌,递给身旁一位老妪。

牌上铸“东洲屯田户”五字。老妪捧牌,泪落如雨,竟以额触地,哽咽不能言。

夜深,市声渐稀。龙涎香市最里,一间不起眼的鲸骨小棚,外悬破布帘,内却别有洞天。地面铺倭地红毡,中央置一具紫铜小火盆,盆里燃着最上品的龙涎香屑,香烟一缕,幽蓝如剑。火盆西周,环坐五人:

——章衡;

——欧阳修;

——新任三司副使蔡襄(连夜自杭州赶回);

——枢密副使王尧臣;

——内侍押班张茂则(奉密诏而来)。

案上摊着三卷文书:

其一,《东洲屯田五年计账》;

其二,《改市舶条例札子》;

其三,《请设鲸骨书院疏》。

张茂则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官家口谕:‘章卿所奏,朕己览。惟庙堂沸议,卿可先以民意为盾,再入崇政殿。’

另赐龙涎香十斤、鲸油百桶,听卿便宜行事。”

章衡拜受,随即推过第一卷账册:

“五年之内,东洲可岁输粟一百二十万石、银十万两、鲸油五十万斤,抵登州、首沽,以济河北。

请三司据此立账,毋使户部再以‘亏空’二字相难。”

蔡襄翻到账册最后一页,眉梢一挑:“相公竟将倭银、东洲粮、鲸油之利,分作三账,互抵互偿,使户部无从挑剔!下官明日便以此驳富弼!”

王尧臣却指第二卷札子:

“改市舶,必动三司盐铁旧例。吕夷简己令御史台草弹章,欲以‘擅改祖制’相劾。”

章衡淡淡一笑:“祖制?太祖开宝七年,即置杭州市舶司,何尝禁民自航?明日,我将请官家御笔亲书‘开海贸以济生民’八字,悬于市舶司门首。吕公若再言‘祖制’,便请他到杭州看看太祖石刻。”

张茂则拊掌:“善!惟御史台口舌锋利,相公还需一镇。”说罢,自袖中摸出一块玉符,符上镌“内库”二字。

“此乃内藏库北珠三千颗、龙涎香五百斤之提调符。官家言:‘若群公嚣嚣,以此赐之,塞其口。’”章衡却不接,只拱手道:“臣请官家暂留内库,毋使言利者得逞。臣自有三十万贯‘羊毛袄’之钱,足供周旋。”

欧阳修大笑:“相公以民财买民心,再以民心压群公,妙哉!”香尽,火盆微暗。

五人起身,各自以指尖蘸杯中龙涎酒,在案角写下名字,权作“雪夜之盟”。

章衡最后一笔落下,抬头望向棚外。远处,更鼓三声,正月十五的圆月,正悬于鲸骨灯楼之巅。月光透过棚顶缝隙,照在五人名字上,像一枚银色的印章。

章衡轻声道:“明日卯正,崇政殿。我以此身,作大宋革新的第一根橹;诸公,可愿同摇?”

西人齐应:

“愿随相公,摇碎旧浪,开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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