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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章 后勤网络(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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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瑜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又问:“你能接受三个月不跟家人联系吗?运输途中可能要躲在货车底、钻山林,吃不上热饭。”

“当年在西行仓库,我们三天没吃过热馒头都能扛,这点苦算啥。”老郑笑了笑,疤在灯光下泛着浅光,“我没家人了,就想多送点药去前线,让跟我一样的兵能少受点罪。”

方瑜当场拍板录用老郑,让他当陆路运输队的队长。短短十天,她选出了二十个可靠的队员,分成两队:陆路队由老郑带队,走广九铁路沿线的隐蔽小道;水路队由曾在珠江当船工的阿福领头,借“渔货运输”的名义走水路,把物资从香港运到广州黄沙码头。

队员选定后,方瑜又连着三天给他们做培训:教他们识别特务的特征——“穿西装却戴布鞋的,十有八九是特务,正规商人不会这么穿”;教他们应对盘问的话术——“遇到日军问‘运的什么’,就说‘方家商行的民用货,有报关单’,别多话”;还教他们简单的包扎技巧,万一有人受伤,能先做应急处理。

依萍也没闲着,主动揽下了物资登记和情报传递的工作。方瑜教她用“美术暗号”记录:五朵梅花代表五百箱药品,十片枫叶代表十吨粮食,树叶的纹路暗藏运输时间——横纹路是周一,竖纹路是周三,斜纹路是周五。依萍本就擅长画画,只练了两天就掌握了诀窍,每天把物资清单画成《香港郊野图》,画里的梅花藏在松树下,枫叶落在小溪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

这天上午,依萍正在仓库一楼登记新到的阿司匹林,门口的铃铛突然“叮铃铃”响得急促——是方世鸿说的“预警信号”。她心里一紧,手却稳稳地合上登记本,塞进货架后面的空心竹竿里。刚藏好,西个穿黑西装的特务就推门进来,为首的人晃着搜查令,语气蛮横:“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藏着给共党的违禁物资!”

依萍假装慌乱地往后退,顺手拿起墙角的画板:“长官,我们这是合法的药品仓库,所有货都有报关单,您看……”

“少废话,搜!”特务推开依萍,开始翻找货架上的箱子。依萍趁机走到画板前,假装整理画具,悄悄把竹竿里的登记本抽出来,塞进画板背面的夹层——这是她和方瑜前几天特意改造的,夹层用棕色颜料涂成了木板色,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个特务走到画板前,伸手扯下画纸:“你在仓库里画这些破画做什么?”

“我、我想卖画补贴家用。”依萍故意装得结巴,拿起一支画笔在画纸上随意涂了两笔,“您看,这画还没画完呢,要是画好了,说不定能给您送一幅……”

特务皱着眉把画纸扔回画板,又翻了几个箱子,只看到印着“香港东华医院”字样的纱布和民用感冒药,骂了句“浪费时间”就走了。等特务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依萍才靠在货架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她摸了摸画板夹层,登记本还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半个月后,周明从上海辗转到香港,一进门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声音里带着激动:“方瑜,你们送的物资赶上了红军东征!上个月在山西兑九峪战斗,红军伤员缺药缺得厉害,你们送的盘尼西林救了三十多个重伤员的命!”

方瑜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被水浸过,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前线同志致谢方家商行”的字样。“周明,日军己经在广九铁路增兵了,香港迟早不安全。”她眉头微蹙,“我们得在广州建个备用仓库,万一香港这边被盯上,能把物资转移过去。”

依萍突然插话:“我认识个广州记者,姓苏,之前在香港《大公报》待过,写过《华南抗日物资运输线现状》的文章。”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我上周给他写了信,问他能不能帮忙找仓库,昨天收到回信,说广州黄沙码头附近有间闲置的粮库,租金便宜,而且离珠江近,水路运输方便。”

周明眼睛一亮:“苏记者我知道,他跟广州的地下党有联系,可靠!依萍,你再给他写封信,问清楚粮库的具置,还有周边的管控情况——日军最近在广州外围设了不少哨卡,得提前摸清路线。”

接下来的日子,方家的纺织厂终于投产。第一批医用纱布织出来时,王师傅特意剪了一块送给方瑜:“小姐,您看这密度,比十九路军那时候的还好,伤员用着放心。”方瑜把纱布叠好,放进赵老板准备的五金货车——货车里装着水管和铁丝,纱布被裹在水管中间,外面盖着油布,从外面看就是一车普通的五金件。

出发前,老郑带着陆路队的队员来辞行,每个人都背了个布包,里面装着方母准备的干粮和应急绷带。“小姐,您放心,我们一定把物资安全送到广州。”老郑拍了拍胸脯,“要是遇到检查,我们就按您教的来,绝对不会出岔子。”

方瑜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满是牵挂。她转身回仓库,从樟木箱里取出几支盘尼西林,放进带锁的小盒子里——这是留给应急用的,万一队员受伤,这些药就是救命的。

依萍正在写寄给苏记者的信,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苏先生您好,烦请告知粮库周边日军哨卡位置……”方瑜走过去,在信里加了一句“若遇紧急情况,可在粮库门口挂一盏红灯笼为信号”,这样根据地的同志就能识别。

夕阳西下时,方瑜站在仓库二楼的窗前,看着远处码头的货船缓缓驶离——那是阿福带领的水路队,船上装着张老板筹备的粮食,正往广州方向去。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通讯暗号本,心里清楚:香港的根刚扎下,未来还要面对更多风浪,但只要这条后勤线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国家出力,前线的希望就不会断。

“方瑜,我妈炖了莲子汤,等咱们回去喝呢!”依萍拿着写好的信跑进来,脸上带着笑,“苏记者的回信说,广州那边的粮库己经收拾好了,咱们下个月就能把第一批物资转移过去。”

方瑜接过信,看着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信纸上,暖黄色的光把字迹染得柔和。“走,回去跟爸商量下,再找些懂医术的同志来诊所帮忙。”她笑着说,“以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咱们得让这条后勤线,一首通到抗战胜利的那天。”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巷口的路灯渐渐亮了,昏黄的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方瑜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默默想着:等把日军赶出中国,一定要带着家人和同志回上海,回方家的工厂看看——那时候的车间,一定不用再藏着医用纱布;那时候的码头,一定没有了特务的监视;那时候的中国,一定满是安稳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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