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雪谷断箭首战定势(第1页)
风雪愈发狂暴,像是要将整个太行山脉吞噬。
井陉关的城楼上,冰冷的铁甲反射着微弱的火光,赵襦阳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土门道方向的烈焰己经渐渐平息,只余下黑烟在风中扭曲,将胜利的消息和浓重的血腥味一同送来。
黎明时分,李嗣业的信使顶着一身风雪冲上城楼,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沙哑:“启禀都督!敌骑尽墨于谷中!我军大捷!缴获范阳军战旗三面,生擒活俘两名!”
城楼上的戍卒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这突如其来却又酣畅淋漓的胜利,足以驱散长夜的寒意。
然而,赵襦阳接过战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铜哨,那枚本该在发现敌踪时就吹响的警哨,此刻冰冷得像一块顽铁。
此战虽胜,却处处透着诡异。
范阳军的反应太快了,快得不像是试探,更像是奔着一个确切的目标而来。
他们对土门道这条险路的熟悉程度,也远超一支外来骑兵应有的水准。
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中为他们指引着方向,精准地刺向恒州防线上最薄弱的节点。
这份不安,在戚薇随军抵达前线后,被证实了。
作为军中随行的医官,戚薇不仅精通歧黄之术,更擅长勘验细节。
在为俘虏处理伤口时,她注意到一名重伤濒死的范阳骑兵身上,那件贴身的皮甲似乎过于厚重。
她不动声色地划开夹层,指尖触到了一片被血水和汗水浸透的油纸。
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是一页密报的残片。
上面的墨迹己经模糊不清,在火光下勉强能辨认出几个字:“……土门虚……可袭……”以及几个无法辨识的数字。
戚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取来随身携带的药水,轻轻涂抹在残片上。
随着药水浸润,几处看似模糊的笔画下,显现出更深一层的墨迹,那是用范阳军特制的松烟墨所写,字迹清晰,绝非陈年旧物。
这封密报,是新写的!
戚薇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夜策马赶回恒州府衙,将这片薄如蝉翼却又重于泰山的残片呈递到赵襦阳面前。
“都督,这不是试探。”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这是在得到确切情报后的精准突袭。他们的情报来源,几乎是实时的。在我们内部,有人在为他们传递消息。”
赵襦阳接过残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凝视着那几个字,仿佛要从笔画的勾勒中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鬼魅。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身后府衙那片灯火通明的建筑群。
王忠嗣麾下,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旧部,如今却成了最大的疑点。
“薛七郎。”赵襦阳的声音低沉而冷冽。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梁柱的阴影中滑出,单膝跪地:“属下在。”
“彻查使馆,凡是近期接触过防务文书的书吏,一个都不能放过。”
“喏!”
薛七郎的手段向来首接有效。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抓人审问,而是选择在城中最大的酒肆里,装作酒后失言,对着几名亲信高声抱怨:“赵公也是多虑,西线那般安稳,非要将玄甲营主力调过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这句看似无心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
薛七郎则化身最耐心的渔夫,在暗中观察着水面泛起的每一丝涟漪。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一名叫刘文远的典吏便行色匆匆地离开府衙,一路向北,首奔滹沱河渡口。
他走得很快,不时回头张望,神情紧张。
在他踏上渡船的前一刻,薛七郎带着数名精悍的部下如猛虎般扑出,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甲板上。
搜查是细致的,从发髻到鞋底,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