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盐引为刀雪藏千兵(第2页)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搏斗后,所有人都被生擒。
从那名蒙面人怀中,搜出了一卷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羊皮名单。
陈砚舟将名单在灯下用特制溶液浸显,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名字浮现出来:恒州仓吏、渡口巡官、城防营的队正……足有十余人之多。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有些颤抖:“都督,敌人的触手己经……己经伸进了我们的心腹之地!”
然而,赵襦阳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他轻轻摇头,拿起那份名单,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陈先生,你说错了。从现在起,他们不再是安禄山的爪牙。他们是我的耳目。”
三月二十六,清晨。
七名被捕的“盐商”被五花大绑,在玄甲营的“严密押解”下,浩浩荡荡地送出恒州城。
然而,在行至一处密林时,押解的队伍突然变得“混乱”,绳索“意外”松脱,七人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作鸟兽散,消失在山林之中。
消息传回府衙,裴玉筝忧心忡忡:“都督,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他们会将我们的计划……”
“他们带回去的,正是我希望他们带回去的消息。”赵襦阳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以及一份安禄山急需的、我们伪造的恒州城防图。”
三日后,消息从范阳传来,一切皆如赵襦阳所料。
安禄山接到“逃回”细作的密报和那份假的城防图后,勃然大怒。
他怒的不是恒州的陷阱,而是他精心安插的盐路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赵襦阳连根拔起。
震怒之下,他下令将负责盐路转运的官员斩首,两名监军被撤职查办。
为了清查内鬼,整个范阳通往河东的私盐商道被下令封锁月余,进行内部整肃。
一环扣一环,连锁反应接踵而至。
更妙的是,一封来自太原的加密信件,经由郭子仪的渠道送抵赵襦阳案头。
信中言明:范阳军近十日来铁料供应中断,大量需要修补的甲胄和兵器堆积在军械库中,整个军队的战备修整陷入了停滞。
赵襦阳登上恒州城楼,远眺着那条因为盐道封锁而商旅断绝的井陉古道,春风拂面,却带着一丝萧杀之气。
他对身旁的裴玉筝道:“看到没有?兵刃尚未相接,敌人的筋骨却己先行受创。这,才是真正的破敌之道。”
三月二十七,黄昏。
醉仙楼的顶层露台,是俯瞰全城的最佳地点。
苏湄端着一壶新沏的雨前龙井,悄然走到赵襦阳身后。
他独自一人凭栏而立,凝望着血色残阳下的北方天际,眉头间的郁结并未因白日的胜利而有丝毫舒展。
“都督还在等?”苏湄的声音轻柔,如晚风拂过琴弦。
赵襦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远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范阳城中那个暴躁的野心家。
“我在等他因为缺铁而焦急,因焦急而失去理智。”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烧他一座粮仓,他会迁怒于人,屠戮三百工匠;我断他一条盐道,他便会自斩臂膀,罢黜三重臣。他每发怒一次,他的根基就松动一分,离最后的败亡也就更近一步。”
话音未落,城中心的鼓楼突然传来急促而沉闷的更响,那不是报时的鼓点,而是最高级别的警讯!
薛七郎的身影如一道闪电,从楼下飞奔而上,他的脸色因极速奔跑和内心的惊骇而涨得通红,声音嘶哑而急切:“都督!范阳急令——所有潜伏在恒州周边的地道工程,全部提速!限……限西月十五之前,必须打通至恒州城下!”
地道!
这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布局,都是在地面之上。
而安禄山,这个狡猾的枭雄,在一条路被堵死之后,竟然选择了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下发起攻击!
赵襦阳霍然转身,之前所有的平静和从容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
他的双眼,在暮色中仿佛两簇燃烧的鬼火,迸射出刀锋般的光芒。
他没有怒,也没有惊,嘴角反而缓缓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好,好得很。”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杀气,“他以为掘地三尺就能偷走我的城?那就让他在九泉之下,好好尝一尝我恒州的待客之道。”
他猛地转向面色煞白的薛七郎,眼神锐利如锥:“传我的将令,立刻去西城的军械工坊,把‘窑官’戚薇给我找来。告诉她,别带那些好看的烟火,把库里最烈的东西,都给我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