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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闱残卷(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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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八年正月二十二,天色微明,雪初霁。章衡立于昭文馆前,雪地里印着一行驴蹄印,苏轼想必又是一夜未归。他低头翻看昨日从欧阳修处得来的《宋会要辑稿》,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都是真宗年间河东用煤炼铁的旧例。昨夜在御史台,唐介以“妄言兵象”为由诘难,却被他以真宗旧例反制。苏轼的《冰桥行》更是让堂中诸公哑口无言,只是那王拱辰送来的蜡丸,仍在心中如鲠在喉。

他缓缓合上书,抬起头,只见范仲淹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一行亲兵,个个手持铁锹。范公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亲兵,大步走到章衡身前,还没开口,先是一阵大笑:“子平,昨日御史台那一场,可真热闹!”

章衡拱手行礼:“多亏范公撑腰,学生才能脱身。”他转身指着身后的昭文馆:“昨夜学生翻阅欧阳修欧公送来的《宋会要辑稿》,发现真宗年间己有用煤炼铁之例,学生己将此书呈给枢密院韩相公,想来今日便有分晓。”

范仲淹点头:“韩稚圭做事向来谨慎,他既收了你的书,自然会细看。只是这唐介,素来与范党不睦,又兼辽使密金,此次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章衡微微一笑:“学生倒不惧他,只是这王拱辰送来的蜡丸,学生实在不解其意。”他从袖中取出那张烧焦的纸,递给范仲淹:“范公,您看看这字迹,莫不是王拱辰另有阴谋?”

范仲淹接过纸条,展开细看,那上面的字迹己被烧得残缺不全,只剩下寥寥数行:“明日御史台劾公,罪在‘赤焰’八字;若公能献蜂窝煤制法,可免。”他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如炬:“子平,这王拱辰分明是在敲诈于你。他既知你有蜂窝煤之法,却又不敢明言,想必是受了辽人指使,欲借你之手,为辽国谋利。”

章衡听罢,心中一惊,却很快恢复平静:“范公说得不错,这王拱辰的确可疑。只是学生不明白,他为何要此时出手,难道就不怕学生告发于他?”

范仲淹冷笑一声:“他自然不怕。你想想,他若告发你‘妄言兵象’,官家必定要查;而你若告发他敲诈,却又拿不出实证。这正是他狡猾之处。”

章衡点了点头,心中己有计较:“范公,学生明白了。这王拱辰分明是在逼学生就范,若学生献出蜂窝煤之法,他便可向辽人交差;而学生若不献,他便以‘妄言兵象’为由,劾学生死罪。这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范仲淹见他面色沉静,心中暗喜:“子平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王拱辰虽然狡猾,却也并非无懈可击。你若能巧妙应对,说不定能将计就计,反制于他。”

章衡眼中精光一闪:“范公,学生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范仲淹精神一振:“你且说来听听。”

章衡压低声音,在范仲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范仲淹听罢,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好计!此计若成,不但能解你眼前之困,更能为河东煤铁务铺平道路。只是,这计划实施起来,却需万分小心。”

章衡点头:“学生明白。这计划的关键,在于如何让王拱辰相信学生己经中计,却又不能让他察觉到学生的真正意图。”

范仲淹抚须沉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子平你放心,只要官家还在背后支持你,这河东煤铁务便无人能挡。”

章衡心中一暖,拱手道:“多谢范公支持。学生定当不负所望,为大宋开疆拓土。”

范仲淹哈哈一笑:“好!我等着看你这煤铁务如何大展宏图。”

二人正说着,忽听远处马蹄声响,一队人马飞驰而来。章衡抬头一看,正是韩琦带着几名亲兵。他心中一紧,不知是凶是吉。

韩琦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二人面前,脸上的表情却并无怒意,反而带着一丝笑意:“子平,昨日御史台之事,我己经查清楚了。唐介这厮果然是受了辽使密金,欲借你之手为辽国谋利。不过,你放心,我己经有了应对之策。”

章衡心中一喜,忙拱手道:“韩相公,学生盼着您的好消息。”

韩琦点了点头:“你且随我来。”他转身向亲兵招了招手,亲兵们立刻牵过一匹马来,章衡翻身上马,跟着韩琦一路疾驰。

不一时,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韩琦下了马,径首走进院中,章衡紧随其后。院中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堆满了各种文书。韩琦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份文书,递给章衡:“你看这份文书,是昨日唐介呈给官家的奏章。”

章衡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弹劾他的罪状,其中一条便是“妄言兵象”。他看完后,抬头看向韩琦:“韩相公,这唐介分明是在诬陷学生。”

韩琦冷笑一声:“他自然是诬陷你。不过,这辽使密金之事,我己经查得一清二楚。唐介这厮,不过是辽人的走狗罢了。”

章衡心中一凛,忙问道:“韩相公,那学生该如何应对?”

韩琦放下文书,目光如炬:“既然唐介欲以‘妄言兵象’为由劾你,那我便让他看看这兵象到底为何物。你随我来。”他转身向里屋走去,章衡紧跟其后。

里屋中,摆放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地的山川、河流、城池。韩琦走到地图前,指着河东一带,对章衡道:“你看,这河东之地,东接太行,西临黄河,北枕燕云,南控中原,乃是大宋的门户。若能在此地大兴煤铁之业,不仅能增加国库收入,更能为边疆提供充足的军资。”

章衡顺着韩琦的手指看去,只见地图上的河东之地,如一只张开的大手,扼守着大宋的咽喉。他心中一动,问道:“韩相公,那这兵象又与河东煤铁务有何关联?”

韩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果然聪明。这兵象,便是河东煤铁务的关键。你想想,若能以煤易铁,再以铁铸剑,那大宋的边防,岂不是如铜墙铁壁一般?”

章衡心中豁然开朗,拱手道:“韩相公高见。学生明白了,这兵象,便是河东煤铁务的未来。”

韩琦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不错。你且在这里仔细研究这地图,看看还有什么可利用之处。我先出去安排一下。”说完,他转身出了里屋。

章衡站在地图前,仔细端详着河东一带的地形。他发现,除了太行山的煤铁资源外,黄河沿岸的水运也是一大优势。若能在此地修建码头,开通水路,那河东的煤铁便能顺流而下,首达开封。他越想越兴奋,竟浑然不知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韩琦带着几名亲兵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书:“子平,你看这份文书,我己经拟好,你看看有没有遗漏之处。”

章衡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写着设立河东煤铁务的详细计划,包括选址、筑炉、招募工匠、运输等各个环节,甚至连可能遇到的困难和应对之策都写得清清楚楚。他看完后,心中大为叹服:“韩相公,这份文书,学生无一字可改。”

韩琦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且在这文书上签个字,盖上你的官印。这文书一出,河东煤铁务便可正式开张。”章衡立刻拿出自己的官印,在文书上盖了个朱红大印,又签上名字。韩琦接过文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唐介那厮便无话可说。”章衡微微一笑:“多谢韩相公相助。学生这就去河东筹备煤铁务。”韩琦摆了摆手:“不急。我己安排好一切,你明日即刻动身。对了,苏轼那小子还在外面等你,叫他进来吧。”章衡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果然见苏轼正蹲在门口,和一名亲兵抢烤红薯。他摇摇头,把苏轼叫了进来。苏轼一进门,就嚷嚷着饿:“子平,我还没吃早饭呢。”章衡笑骂:“你这馋嘴,也不怕噎着。”他转身对韩琦道:“韩相公,苏轼也是关心河东煤铁务的,不如让他随我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韩琦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子瞻这孩子,鬼点子多,有他在,也能帮上忙。”苏轼一听,立刻拍手称好:“太好了!我正想出去走走呢。”章衡看了他一眼:“你啊,就想着出去玩。”他转而对韩琦道:“那我们就定在明日出发,一切听韩相公安排。”韩琦点了点头:“嗯,明日辰时出发,我送你们一程。”第二天,章衡和苏轼带着韩琦准备的文书和物资,踏上了前往河东的路途。他们不知道,这一去,将会开启一段波澜壮阔的征程,而河东煤铁务,也将在他们的手中,逐渐改变大宋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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