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离去（第1页）

冰冷的雨丝如同细密的银针，刺破夜幕，打在孙承岳脸上，混合着他额角的冷汗和胡灵儿发间的水珠，淌进脖颈。他背着胡灵儿，每一步踏在湿滑泥泞的栈道上，都牵动着胸前骨裂般的剧痛和沉重如铅的内腑。身后不远处，毒鳍手下气急败坏的呼喝声、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声，如同索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分头追！那小崽子滑不溜手！别让哑巴跑了！”

“妈的！敢耍老子！抓住他剥皮抽筋！”

“他背着那病婆娘跑不远！堵住去寨主那边的路！”

孙承岳眼中寒芒如冰。他不再试图完全隐匿行踪，而是凭借对水寨地形的提前熟悉和对追兵位置的敏锐感知，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专挑狭窄、堆满杂物、光线最暗的巷道穿梭，时而猛地撞倒一堆废弃的渔网木架，时而踢翻晾晒的咸鱼桶，制造混乱，延缓追兵的速度。

胡灵儿伏在他宽厚却剧烈起伏的背上，冰冷的雨水让她从深沉的元墟梦境中彻底惊醒。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看到孙承岳颈后紧绷的肌肉和不断滴落的汗雨混合物。左臂的元墟印记传来阵阵虚弱却清晰的悸痛，胸口那块元墟碎石正散发着温润的暖流，滋养着她枯竭的心神。她瞬间明白了处境！

“承…岳…”她气若游丝，声音被风雨吞没大半。

“别说话！抓紧！”孙承岳低吼，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不容置疑。他猛地一个急转，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堆满腐烂木料的死胡同！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在巷口响起！

“妈的！死胡同！他跑不了！”

“进去！抓活的！”

两个毒鳍手下狞笑着冲进狭窄的巷道！

就在他们踏入死胡同的刹那！

早己借着黑暗和杂物掩护、如同壁虎般贴在湿滑墙壁高处的孙承岳，如同捕食的鹰隼，骤然发动！他背着胡灵儿，身体却爆发出重伤之下最后的、近乎野兽般的敏捷！双脚在墙壁上狠狠一蹬，整个人带着千钧之势凌空扑下！目标不是人，而是那堆堵在巷子深处的、半腐烂的巨大木料！

“给我倒——！”

孙承岳怒吼，蕴含着他最后气力的一脚，如同攻城巨锤，狠狠踹在木料堆最关键的支撑点上！

轰隆——！！！

腐朽的木料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如同山崩般垮塌下来！带着积年的霉味和沉重的力道，劈头盖脸地砸向冲进来的两个追兵！

“啊！”

“快退！”

惨叫声和惊呼声被木料坍塌的巨响淹没！狭窄的死胡同瞬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外面追兵气急败坏的怒骂和试图搬开障碍物的嘈杂声。

孙承岳借着反震之力落地，踉跄几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他不敢停留，背紧胡灵儿，转身就朝着与草药晾晒场截然相反的方向——水寨最混乱、船只最密集的码头核心区——发足狂奔！

“咳…咳咳…”胡灵儿被颠簸和血腥味呛得剧烈咳嗽，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声音逸出。她努力凝聚起恢复的一丝微弱心神，琉璃心光艰难运转，如同一盏风中残烛的探灯，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元墟印记与胸口碎石共鸣，让她对水泽之气的流动格外敏感。

“右…右转…有…船…”她用尽力气，凑在孙承岳耳边，发出微不可闻的指引。她“看”到右前方一处被破船半遮掩的、相对僻静的泊位，系着一艘仅容两三人的、老旧却还算完好的小舢板，而且…钥匙还插在锁上！显然主人仓促离开未及拔走！

孙承岳毫不犹豫，瞬间变向！如同鬼魅般穿过几艘大船的阴影，扑向那艘小舢板！他将胡灵儿小心地放进湿漉漉的船舱，拔出钥匙，解开缆绳，抓起船桨！

“在那里！他们要跑水！”

“放箭！拦住他们！”

追兵终于搬开部分障碍，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撕裂雨幕射来！

孙承岳猛地伏低身体，将胡灵儿护在身下！噗噗几声闷响，弩箭钉在船舷和船篷上，木屑纷飞！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他恍若未觉，手中船桨猛地插入浑浊的水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呜——！

小舢板如同离弦之箭，借着水流和孙承岳的巨力，瞬间冲离泊位，一头扎进风雨飘摇、漆黑如墨的广阔水域！

“追！开船追！”岸上传来毒鳍手下气急败坏的吼叫。很快，一艘加装了撞角的改装快船点燃了火把，引擎轰鸣着，劈开波浪追了上来！速度远非小舢板可比！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小舢板在风浪中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解体。胡灵儿蜷缩在船舱里，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左臂的元墟印记因力量透支而灼痛不己。她看着船尾那个如同礁石般屹立、奋力划桨的身影，他肩头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破烂的衣衫。

“承岳…你的伤…”她声音颤抖。

“我还好！”孙承岳头也不回，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目光死死盯着后方那艘越来越近、如同狰狞水兽般破浪而来的快船！火把的光芒在雨幕中跳跃，映照着船上匪徒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