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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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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浓重,难得给庭院带来一丝凉意。晚夏的风已有萧瑟的意味,心上似落了霜,一寸寸地冷下去。

理智先于情感到来。她心知肚明,下头是她不愿触碰的真相。

牧归只一顿,随及加快动作。

不论真相如何,她需要给自己,给她们一个交代。

泥尘挥洒,烟土四散。

一截沾染了污渍的淡青头绳,样式为女子所用,被一只手高举,陡然出现在她眼前。

头绳末端绑了一个小巧铃铛,或因泥土相扰,已有些暗淡。一碰,珠子滚动,叮当作响。

坑中之人衣料单薄,白日不会觉得冷,若逢阴雨绵绵,身上不免要起鸡皮疙瘩。

女子的一只手挣扎着向前伸去,另一只手护住头部位置,抓向永远不会到来的光。皮肉和她的衣服一样单薄,堪堪包裹住骨头。

牧归停了动作,残余的泥层恰巧覆住她的头部,掩去挣扎时的狼狈。

被折了翅的少女,至死不曾挣脱笼子。

这么躺着,会冷的。

牧归又想,穿太厚,也不好,会起痱子。

悲风嚎啕,亡魂恸哭,央求她再前进一步,触碰一个秘密,揭开一段秘辛诡事,又乞求她能给她们一个安宁。

眼前一暗,小袄手中灯盏无声坠地,黑暗争先恐后一拥而上,舔舐灯油。

她听到她们的悲鸣。

帮帮我们。

叶声悉娑,压抑低泣。

帮帮我们。

谁人在她耳边呜咽。

“。。。姐姐。”小袄轻声唤道,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小袄似哭似笑,嘴角上扬,努力做出笑脸,而眉间化不开的苦痛,融作眼角晶莹。

“…慢慢说,”牧归耳侧声音温柔如常,是她自己的声音,“下面的人,你认识吗?”

像是透过琉璃镜,踩在冰封的湖面,她隔着千山远眺,舍去悲喜,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该这样的,应该做出些反应,安慰小袄,再诱出线索。小袄需要安慰,她尚且年幼。

“认识,是。。。芸姐姐。”小袄的声音模糊,染上一层水雾。

“可是,你说她还活着,”牧归歪头,将铲子往身前一戳,“骗我?为什么?”

她应该要发怒的,但头脑似覆上釉面,冷静得出奇。

这个时候不该说这些,牧归迟钝地想。

“我没想骗你的,但是。。。但是不这样。。。”抽噎越发剧烈,小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不这样,我就不会留下来,一开始就会走。走了,你的珠子取不出,也无法让我看到这间宅子的秘密,”牧归接道,“你不相信我会信你的话,所以一直在诱导我亲眼去看。”

“是这样吗。”虽是疑问,实则陈述。牧归剖开事实,抓出粘液滴答的真相。

“让我想想,”牧归靠在铲柄上,兴味索然,“这间房有古怪,苠叔有古怪,买卖人口,虐待孩童,这是他们的据点之一。你希望借我的手,摧毁这里,顺带把你们救出来。”

“一来这,你就站在树边新土上。如此显眼,如此突出,生怕我看不着,又怕我看着。看不着说明我这人不细心,剩下的步骤完全可以免去,我不是你的。。。嗯,命定之人,”末的几个字牧归斟酌不出替换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了拗口的,“要是看着也不好,过早挖出,说明我性子急,贸然进屋,免不了被扎成刺猬。”

“尸体太新鲜,尸僵未消,他们遇害时间不长。你们要么不是这一带的,要么都会武功。只是不知道,你们把人诱来这,盯上的是我,还是陈大哥。”

牧归心头不知何滋味,她听着自己平静叙述,仿佛在谈论天气,漫不经意。

早知道,早就知道。

自从见到他们,心中就生出不好的预感。试探,警惕,虚与委蛇,她自以为是恶意揣测,却不愿承认,这既是事实。

小袄最终还是没有信她。

失望?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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