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拒拜师门暗藏机锋（第1页）
丹房前堂的紫楠木桌上，整齐码放着刚运来的“赤血藤”。这种灵草的茎秆泛着玛瑙般的光泽，切开后会流出鲜红的汁液，是炼制凝神丹的主药之一。慕清玄正用银刀小心翼翼地剔除藤上的杂质，指尖的神念顺着刀刃探入，将那些肉眼难辨的虫卵尽数剥离——这手“神念剔杂”的功夫，是他这半年来练就的绝活，连廖清华长老都赞过“精妙入微”。
“清玄。”吴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他手里捧着个紫檀木盒，盒身上雕刻的聚灵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慕清玄放下银刀，擦了擦指尖：“管事。”
吴为走到桌前，将木盒打开，里面铺着金色的绸缎，放着一柄三寸长的玉勺。勺柄雕刻着丹炉图案，勺身通透如冰，隐隐有流光转动。“这是‘温玉勺’，用暖玉髓雕琢而成，能恒定药汁温度，是我早年得的宝贝。”他将玉勺推到慕清玄面前，“你且收下。”
慕清玄的神念扫过玉勺，勺内确实蕴含着温和的灵力，对控制火候大有裨益。但他没有伸手，只是看着吴为：“管事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
“你这三年炼出的中品丹，早己抵得过这把勺子。”吴为笑了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再说，我今天找你，是有要事相商。”他示意慕清玄跟他来，两人走到前堂僻静的角落。
“清玄，你入谷三年，从外门杂役做到前堂管事助手，炼丹术更是突飞猛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吴为的语气郑重起来，“我虽不才，在丹房也浸淫了二十余年，自认还有些心得可教。”
慕清玄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他的来意。
“我想收你为徒。”吴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要你点头，我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助你早日晋入中品丹师之列，甚至……将来接我的班，做这丹房管事。”
这话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几个听到动静的弟子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吴为虽只是管事，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中品丹师，能拜他为师，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内门的门槛。
慕清玄的指尖微微收紧。成为吴为的弟子，意味着能接触到更高阶的丹法典籍，能名正言顺地使用丹房的高阶灵草，甚至能摆脱杂役的身份——这是多少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机会。他正欲开口答应，丹田内的古玉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
一道细微的神念顺着经脉涌入识海，带着古老而威严的警示：“不可暴露传承。”
慕清玄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波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管事厚爱，弟子……弟子受宠若惊。”
吴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恕弟子斗胆，还请管事收回成命。”慕清玄深深躬身，额头几乎触到地面，“弟子资质愚钝，三年才勉强炼出中品丹，实在担不起管事亲传弟子的名分。再者，弟子如今的手法还需打磨，怕急于求成反而误了修行，辱没了师门。”
这番话说得恳切，连周围的弟子都觉得他太过谨慎。
吴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三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探究。他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木盒：“你可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拜入我门下，可就难了。”
“弟子知道。”慕清玄的声音依旧恭敬，“但弟子以为，丹道修行，根基最为重要。待将来手法纯熟，若管事还肯收录，弟子定当感激涕零。”
“好一个‘根基最为重要’。”吴为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既然你心意己决，我也不勉强。这温玉勺你还是收下，算是……奖励你这三年的勤勉。”
慕清玄还想推辞，却被吴为用眼神制止：“拿着吧，就当是给你打磨手法的助力。”
待吴为离开后，周围的弟子立刻围了上来。有人惋惜他错失良机，有人称赞他有风骨，还有人暗自窃喜少了个竞争对手。慕清玄将温玉勺收好，指尖传来玉质的温润，心中却一片清明——古玉的警示绝非无的放矢，吴为收他为徒，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傍晚时分，典籍库的老修士叫住了他。老人将一本泛黄的《青风谷丹师名录》推到他面前，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
书页上记载着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当时的丹房管事收了个外门弟子为徒，半年后那弟子突然暴毙，死前正在炼制一种从未见过的奇特丹药，而他的炼丹手法，与慕清玄有几分相似。
“吴为当年就是那管事的副手。”老修士的声音嘶哑如旧，“那弟子死后，他就接任了管事之位，还得了不少好处。”
慕清玄的指尖微微发凉。他看向名录上那弟子的画像，眉眼间竟与云翼有几分神似。
“有些师徒，不是那么好拜的。”老修士合上名录，继续捻着念珠，“老夫守了三十年典籍，见过太多急功近利的年轻人，最后都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慕清玄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提醒。”
离开典籍库时，暮色己浓。他摸了摸怀中的温玉勺，神念探入其中，果然在勺柄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灵力印记——那是吴为的神念标记，能感知到勺子的位置，甚至能模糊探知周围的灵力波动。
“果然如此。”慕清玄冷笑一声，将神念印记抹去。他没有将玉勺丢弃，反而将其妥善收好——这东西确实是炼丹利器，至于吴为的算计，他接下便是。
回到杂役房，灵狐正趴在陶炉上打盹。慕清玄将今日的赤血藤取出，准备尝试炼制凝神丹。当火灵力注入炉中时，丹田内的古玉再次微微发烫，这次却没有传来警示，反而涌出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流入炉中，与赤血藤的药性完美融合。
“看来，你也觉得我做得对。”慕清玄对着丹田轻声说。古玉似乎回应般轻轻震颤了一下，识海中的《炼丹图谱》自动翻到凝神丹的页面，上面的注解比以往清晰了许多。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水，照亮了少年平静的侧脸。他知道，拒绝吴为只是权宜之计，随着自己的丹术日益精进，隐藏的秘密迟早会被发现。但他并不畏惧，丹田内的古玉温暖而坚定，识海中的神念沉稳如渊，这两样东西，就是他面对风雨的底气。
杂役房的灯光在夜色中亮了一夜，陶炉中传出的药香越来越浓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吟——那是凝神丹即将炼成的征兆，也是慕清玄在青风谷真正立足的开始。而丹房管事房内，吴为正看着手中的水镜，镜中映出杂役房的轮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有意思。”
水镜旁，放着一枚与慕清玄那枚一模一样的温玉勺，只是勺身己布满裂纹——那是刚才他情绪激动时，捏碎的备用之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