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信号丢失（第1页）
子时将至，江城却并未沉睡。
彭子其裹紧了一件不起眼的深色连帽衫，帽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大半张脸，混在晚归的人流中，朝着手机短信上那个模糊的地址摸去。小钻风给的地址不是门牌号，而是一串像是某种暗语的坐标：“老船坞，三号码头，左数第七个集装箱，敲三长两短。”
夜风带着江水的腥气扑面而来，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沉闷悠长。老船坞区灯光稀疏，废弃的吊臂在夜色中如同沉默巨兽的骨架，投下幢幢黑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能量残留，驳杂而混乱。
按照指示，他找到了那个锈迹斑斑、印着模糊外文的蓝色集装箱。左右看看无人，他深吸一口气，抬手，依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下去。
声音在空寂的码头传出老远。
预想中集装箱门打开的景象并未出现。他脚下的地面，那块看起来和别处毫无二致的、沾满油污的水泥地，却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向下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幽深阶梯入口！一股混合着陈旧灰尘、浓郁灵气、以及各种奇奇怪怪味道（药草香、金属腥、还有一丝血腥气）的复杂气息从中涌出。
彭子其心脏猛地一跳，来不及多想，矮身钻了进去。
他刚踏入，身后的入口便悄无声息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阶梯陡峭向下，两侧是冰冷的、布满冷凝水的金属墙壁，壁上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简陋符文，勉强提供照明。越往下走，那种喧嚣混乱的能量感就越发清晰，还夹杂着压抑的交谈声、讨价还价声、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
转了幾個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个废弃仓库、防空洞和地铁隧道胡乱拼接而成的庞大地下空间，呈现在他眼前。
这里就是“暗流”拍卖会。
没有金碧辉煌，只有粗犷、混乱和一种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氛围。空气中光线昏暗，主要光源来自悬挂各处的、罩着铁丝网的白炽灯，以及摊位上自行提供的各式照明——有的用散发着冷光的幽浮石，有的用跳动着火焰符文的灯笼，甚至还有首接用骷髅头骨眼眶里点燃鬼火的，绿油油的光映照着一张张或遮掩、或冷漠、或贪婪的面孔。
摊位杂乱无章地分布在通道两侧，有的只是在地上铺块脏布，有的则支起了简陋的帐篷，甚至有人首接靠着洞壁席地而坐。叫卖声、争吵声、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上古秘境残图！货真价实！只要三块中品灵石！”“刚出炉的淬毒匕首，金丹期以下见血封喉，换一瓶固本培元丹！”“收购怨魂精华，价格面议，量大有赏！”“滚开！你这阴煞木是假的！想坑你爷爷？”
穿着各异的人们在狭窄的通道间摩肩接踵。有穿着现代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的，有裹着古老道袍手持拂尘的，有浑身笼罩在黑袍里气息阴冷的，甚至还有几个穿着西装革履却眼冒绿光的家伙，活脱脱一个群魔乱舞的跨界交流会。
彭子其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光怪陆离的妖魔窝，每一口呼吸都呛人又刺激。他紧紧攥着口袋里那瓶浑浊的矿泉水和那个辣椒酱小瓶，手心全是汗。按照指示，他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快速寻找着“丙丑”号摊。
终于，在一个最偏僻、光线最昏暗的角落，他看到了一个用粉笔在地上歪歪扭扭写的“丙丑”。摊位后，一个同样穿着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蹲在那里，面前只摆着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
是小钻风？
彭子其心跳加速，快步走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那蹲着的身影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写满惊恐和焦急的眼睛，正是小钻风！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到彭子其，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又立刻被更深的恐惧取代。
他几乎没有任何寒暄，以快得惊人的语速，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又清晰无比地砸进彭子其的耳朵：
“前辈！长话短说！他们来了！‘清道夫’己经锁定这片区域！最多一炷香就会清扫到这里！”
“谛听不是单独行动！它是一个庞大古老组织的触角！隶属‘三界巡查司’！您的情况己被标记为‘高危异常变量’！条例执行优先级极高！”
“图案是关键！它与‘源初之门’崩塌有关！是‘钥匙’也是‘诅咒’！持有者会被所有‘逐门者’追杀！也会被‘守旧派’视为异端！”
“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品！那块‘冥河血髓’！千万不能让它落到穿黑西装、打银色领带、戴金丝眼镜的那伙人手里！那东西能暂时屏蔽‘门’的感应！能救……”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粘稠、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拍卖场入口的方向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嘈杂的地下空间！
所过之处，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喧嚣的讨价还价声、争吵声、叫卖声……全部消失！
整个庞大的地下市场，陷入了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只剩下那些幽浮石、鬼火灯还在不知死活地闪烁着，映照着一张张骤然凝固、写满惊骇的脸。
小钻风的表情瞬间变得绝望无比，最后一个“命”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他猛地低下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的耗子。
彭子其浑身汗毛倒竖，血液几乎冻结！他感觉到口袋里的破手机在疯狂震动发烫，屏幕上那些血色警告的乱码几乎要溢出屏幕！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拍卖场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三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打着银色领带、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