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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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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料,他还是跪拜了下去。

元无瑾跪着向瑶露瞄了一眼,深深叩首:“奴的确是……嫉妒瑶露先进府,早得将军宠爱,才推了他。将军,都是奴的错。”

我一时被他噎了噎,俯身想将人搀起,可扶不动。我说:“我觉得,并非你之过。”

元无瑾更加缩成一团地对我跪着:“……奴听说,将军曾许诺,会在宠奴的同时顾他、经常看他,一下被蒙了心,才和瑶露推搡。现在奴回过神了,奴不该恃宠而骄,以为将军就该陪着奴一人。奴方才,竟有一瞬为此心生怨怼,所以、所以……不管瑶露怎么落的水,求将军惩处奴,奴该受一受这些。”

他的话,讲到后面微微抽噎,声音滞涩。

元无瑾不起也不肯动,我蹲下身去,搭住他的肩膀:“琨玉,你是不是哭了?你把脸抬起来些,给我看看。而且,我让你叫我阿珉的。”

元无瑾只埋脸摇头:“罪奴……罪奴不敢。”

他的确是哭了。

照以前,他若遇到这种事,早一脚将人踹翻,从水中救出来也要将人踢回池塘去,我是他的所有物,任何人都没资格染指;如今却,成了这样。

我胸腔中怅出一口长气:“好,我罚你在院里禁足十日,先不要再出来,也莫见旁人。你回屋去吧。”

他紧张颤抖的肩膀松懈下来,仿佛有了我这话,他才真正安心了,叩头又是一声咚响:“是,罪奴这就回去,不在外面晃荡给将军惹麻烦,瑶露他受了惊吓,还望将军能多陪陪他。至于罪奴……今后,今后罪奴只在将军需要时,再来服侍将军。”

元无瑾起身,腰依旧躬着,不给我一眼看见面容。碎步退后,退远到我快看不清的地方,才转身走了。直到转头刹那,他才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睛。

我始终望着那方向,随瑶露在后面怎么呼唤,都无言搭理。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提醒,瑶露公子还坐在地上呢,身上湿着,要不他们先送他回去,换衣洗澡。

站得最远的昌平侯默默看了个全程,扇子摇摇,走近:“靖平君,莫发呆了,他们两个都侍奉你,争风吃醋的,出现点矛盾很正常。对错疑点可以晚点再查,人风寒了可不好呀!我做主,先就把瑶露送——”

我道:“给他黄金一百两。”

几个下人怔住,瑶露更懵:“将军?”

我睨他一眼,看向别处:“十天之内,收拾你的东西,滚出我靖平君府。”

瑶露顷刻慌了,我不想看他,他乱七八糟自己爬过来抓住我脚:“将军,奴做错什么了,您为何赶奴?是他把奴推下水的啊!即便您更宠他一点,但,但他……”

我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放在军中,你这种的,我现已下令军棍杖毙了。”

瑶露面色惨白,哆嗦道:“可将军,您忘了吗?奴这么被您赶出去,为贵人厌弃,回扶风馆失了前途,就会、会变成最低贱的那种……”

我冷声:“给你一百两,就是让你在外面也能立身;给你十天,就是让你有机会先和扶风馆交待清楚,以免场面太难看。松手,否则你连十天时间都不会有。”

瑶露见我这边求不动,又往昌平侯那边爬,说数月前是昌平侯带他来的,求侯爷开恩劝我。但昌平侯自己都是来哄我的,望我莫为前事窝火,哪会触他的霉头,连忙说家中还有要事,瑶露已是我的奴仆,扔不扔出去只看我意思就行,何况还给一百两呢,足够意思了。而后赶紧离去。

昌平侯走后,瑶露又跟我闹长跪不起,想求我再动善念留他一留。他想闹,我便让两个下人将人看着,就在这,不跪到子时不准起身,随他去。风寒就风寒,夏夜又死不了人。

我说是禁足,但没有实际上给元无瑾加任何桎梏,只是过两日,元无瑾还是当真半步都没有出门,再不曾在府中出现。他一个人待着,恐会胡思乱想,我想,我应去元无瑾院里,与他理清此事。

到了小院门口,却发觉门被从里面锁了。敲之,也无任何回应。

我问了负责照料他起居的人,原是两天前元无瑾就将所有伺候他的下人赶出来了,自锁院门,只有一日三餐送到时才会开。门开了,也只拿一碗白饭、菜粥或两个馒头走。

在偷偷翻墙和送膳时堵门之间,我选择了堵门。如此,能让所有人看见。

次日午时,元无瑾小院房门开后,只伸出一只素白瘦削的手,我一把就将这只手握住了。他使劲,在我的力气面前,当然也挣不开。

我说:“琨玉,我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进门后,他第一时间向我行下全礼,我阻都阻不赢。等我让他起身,他让我先去屋里坐,要马上去煮茶给将军。如此种种,我费好大力气,才能让他不自找麻烦,就端一碗白水来,与我隔案相坐。

元无瑾的寝屋,乃至他的人,今日都格外不同。

先前我拨给他许多用度,他的寝屋早已增添过布置与陈设,可今日,这些布置尽皆无了,又恢复起初干巴巴的简陋模样。元无瑾自己,未上妆容、未戴发饰,只着一身下人的素麻衣衫,堪称寒酸。

我问:“怎么穿成这样?我没有罚你这些。”

元无瑾垂头道:“是奴自己罚的。奴曾听说,王宫里受罚的冷宫嫔妃要去簪戴罪,一切都不能奢靡,所以将军没明言,奴也懂得。”

我道:“我没明言,就是没有。都换回来吧,我更喜欢看你鲜亮的样子。”

元无瑾抬目,眸中亮了一瞬,又深深低首行礼:“是,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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