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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丝本能,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火星,在紫巨星(NovaEntropia)恐怖的观测洪流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强行点燃、压缩、凝聚!它没有试图对抗那浩瀚无边的观测意志,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细微、极其隐秘的“逆流”,顺着观测波的来源,反向刺了回去!目标并非紫巨星本身,而是…月球上那只正在被雕刻的“观测之眼”!
“指令:目击者…反…注…视…”
赫连耀阳残留的意志碎片,在助手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发出了最后的、无声的尖啸!
这道凝聚了最后排斥本能的“反注视”逆流,微弱得如同宇宙尘埃,却精准地命中了月球坑壁上那只刚刚成型的、结构尚未完全稳定的青铜巨眼轮廓!
接触的刹那!
月球画面中,那只正在琉璃壁上被蚀刻的青铜巨眼,其瞳孔核心处,极其突兀地…爆开了一点微弱的、冰冷的赤红火星!如同纯净的冰面上滴落了一滴滚烫的钢水!
琉璃状坑壁发出无声的哀鸣!以那点赤红火星为中心,一圈细微却极其致命的逻辑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但这涟漪却是由纯粹的“反观测”悖论构成!裂痕所过之处,刚刚蚀刻完成的、繁复精密的青铜眼纹路如同遭遇强酸的电路板,瞬间扭曲、断裂、失去所有“信息”活性!那只冰冷的“观测之眼”,在成型的最后一刻,被来自地球的、源自一个湮灭灵魂的最后反击,强行…戳“瞎”了!
笼罩指挥中心那冻结灵魂的恐怖“注视感”,如同被切断电源的探照灯,瞬间消失了!凝固的思维重新开始流动,视野边缘的青铜噪点迅速消退。
“呃…”陈博士猛地喘过一口气,翻白的眼球恢复正常,虹膜边缘的青铜光晕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极度的惊悸和后怕,“观…观测中断了…月球…月球上的‘眼睛’…结构崩溃了!”
助手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冰水中捞出。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如擂鼓。刚才那瞬间的反击,耗尽了他仅存的精神力。他低头看向胸口,那枚朱雀残章表面,最后一点黯淡的金属光泽也彻底消失了,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灰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尘埃。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紫巨星(NovaEntropia)辐射…出现强烈干扰波动!”监测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它的调制信号…中断了!目标…目标似乎…短暂地…‘失焦’了?”
全息星图上,那颗妖异的紫色巨星,其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极其剧烈的闪烁!如同一个正在凝视猎物的掠食者,突然被强光晃花了眼!它外围那片冰冷的蓝色光晕(NovaClavis),在这剧烈的干扰波动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闪烁极其短暂,却仿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随即蓝光变得更加死寂、更加凝滞,如同冻结的星云。
短暂的混乱后,紫巨星(NovaEntropia)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但它没有再尝试向地球或月球发射任何指令或脉冲。它只是…静静地燃烧着。那深邃的紫色光芒,仿佛带上了一丝…审视?或者说,一种更高层次的、冰冷的…好奇?
它不再急于唤醒污染,不再急于雕刻眼睛。它似乎在…重新评估。评估这个渺小星球上,这个刚刚熄灭了最后一点抵抗火种的尘埃之地,为何还能发出如此精准、如此悖逆的…反抗脉冲?
指挥中心陷入一片死寂的茫然。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深的寒意取代。他们刚刚在湮灭边缘,利用一个己逝者的最后一点意志残渣,侥幸“戳瞎”了对方的一只眼睛,暂时打断了它的“观测”。但这无异于向沉睡的巨龙投掷了一颗石子。巨龙被打扰了,它可能暂时收回爪子,但它睁开了另一只更庞大、更冰冷的眼睛,正在宇宙的尺度上,重新审视着脚下这只“虫子”。
“我们…”陈博士看着星图上那颗重新恢复稳定、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的紫巨星,声音干涩,“我们暴露了…以一种…它从未预料到的方式。”
助手疲惫地闭上眼。怀中死寂的逆熵之匣冰冷沉重。胸口的朱雀残章,只剩下灰烬般的触感。
赫连耀阳彻底归于虚无。逆熵之匣耗尽了力量。朱雀的残火也己熄灭。人类手中,再无对抗那宇宙深空投来的、冰冷审视目光的武器。
他们赢了片刻喘息,代价是引来了更深的、更不可测的注视。归墟旅馆的阴影并未退去,它只是转化了形态,从狂暴的污染洪流,变成了宇宙背景中一道永恒的、青铜色的“目光”。
熵海无垠,孤光己逝。人类文明如同一叶扁舟,漂浮在寂静的废墟之上,暴露在浩瀚星海深处那只缓缓睁开的、冰冷的巨眼之下。下一次注视何时降临?下一次反击…又将以何为代价?
风雪在秦岭之外呼啸,如同宇宙永恒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