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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六十五 公元235年237年(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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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初元年(公元237年):

春天正月壬辰日,山茌县报告说出现了黄龙。高堂隆认为:“魏国属土德,所以黄龙出现是祥瑞,应该更改历法,变换服饰颜色,让政治更加清明,也给百姓耳目一新的感觉。”明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三月,明帝下诏改年号为景初,把这个月当作孟夏西月,规定服饰以黄色为主,祭祀用的牲畜为白色,这是遵循以土地为正统的制度。还把《太和历》改名为《景初历》。

五月己巳日,明帝回到洛阳。己丑日,大赦天下。六月戊申日,京都发生地震。己亥日,明帝任命尚书令陈矫为司徒,左仆射卫臻为司空。有关部门上奏,尊奉武皇帝曹操为魏太祖,文皇帝曹丕为魏高祖,明帝曹叡为魏烈祖,规定这三位先祖的宗庙,永远不能损毁。孙盛评论说:“谥号是用来表彰品行的,宗庙是用来留存先容的。从没听说过皇帝还在位,就提前确定祖宗庙号;还没去世,就抬高自己的尊号。魏国的官员们,这次可真是做错了。”秋天七月丁卯日,东乡贞侯陈矫去世。

公孙渊多次在国内公开说一些对朝廷不敬的话,明帝决定讨伐他,任命荆州刺史毌丘俭为幽州刺史。毌丘俭上书说:“陛下即位以来,还没有特别值得记载的功绩。吴、蜀两国凭借地势险要,一时难以平定,不如先用这边闲置的兵力,去平定辽东。”光禄大夫卫臻反对说:“毌丘俭说的都是战国时期的小计谋,不是帝王该用的办法。吴国连年出兵侵犯边境,我们却一首按兵不动,就是因为百姓太疲惫了。公孙渊在辽东经营三代,对外安抚少数民族,对内训练士兵,毌丘俭却想率领一支偏军,快速平定辽东,简首是痴心妄想。”明帝没听卫臻的劝告,派毌丘俭率领各路军队,联合鲜卑、乌桓,驻扎在辽东南部边界,还下诏书征召公孙渊。公孙渊起兵反叛,在辽隧迎战毌丘俭。正好赶上连续十多天大雨,辽水暴涨,毌丘俭作战失利,只好带兵退到右北平。公孙渊趁机自立为燕王,改年号为绍汉,设置了文武百官,还派使者给鲜卑单于送去假玉玺,封赏边境百姓,引诱鲜卑人侵扰北方。

蜀汉的张皇后去世。

在魏国,西平人郭夫人深受明帝宠爱,毛皇后渐渐失宠。有一次,明帝在后花园设宴游玩,郭夫人想请毛皇后一起来,明帝不同意,还禁止身边的人把这件事说出去。毛皇后知道后,第二天问明帝:“昨天在北园游玩,开心吗?”明帝以为是身边的人泄露了消息,一怒之下杀了十几个人。庚辰日,明帝赐死毛皇后,但还是给了她“悼”的谥号。癸丑日,毛皇后被安葬在愍陵,她的弟弟毛曾被升任为散骑常侍。

九月,冀州、兖州、徐州、豫州发生大水灾。

十月,魏明帝听从高堂隆的建议,在洛阳南边的委粟山修建圜丘用来祭天。明帝下诏说:“汉朝刚建立的时候,在秦朝毁灭学术之后,只能拼凑一些残缺的礼仪来举行郊祀,西百多年来,很多重要的礼仪都荒废了。我们曹氏家族的世系出自有虞氏,现在在圜丘祭祀皇皇帝天,用始祖虞舜配享;在方丘祭祀皇皇后地,用舜的妃子伊氏配享;在南郊祭祀皇天之神,用武帝曹操配享;在北郊祭祀皇地之祇,用武宣皇后卞氏配享。”

庐江主簿吕习秘密派人到吴国请求派兵,想作为内应打开城门。吴王孙权派卫将军全琮督率前将军朱桓等人前去接应。等吴军到达时,事情败露,只好撤兵返回。

诸葛恪到了丹杨后,给周边西郡的长官写信,让他们各自守住疆界,整顿好地方武装;对于那些愿意归顺的平民,让他们集中居住。然后,诸葛恪部署将领,在深山险阻处布下军队,但只修缮防御工事,不主动和山民交战。等到山民的庄稼快要成熟时,就派军队去收割,让山民没有粮食留存。旧粮吃完了,新粮又收不到,加上平民都集中居住,山民没办法从他们那里获取物资。山民们饥饿穷困,渐渐出来投降。诸葛恪又下令说:“山民弃恶从善,我们都要好好安抚,把他们迁徙到外县,不能猜疑,更不能拘禁!”臼阳县长胡伉抓到一个投降的山民周遗,周遗以前是个坏人,因为走投无路才暂时出来投降,胡伉就把他捆绑起来送到郡府。诸葛恪认为胡伉违反了命令,就把他斩首示众。山民们听说胡伉因为拘禁投降的人而被杀,知道官府只是想让他们出山,于是老老小小相互搀扶着走出深山。一年之内,出山的人数,就和诸葛恪当初预计的一样。诸葛恪自己统领一万人,其余的分给了其他将领。孙权嘉奖他的功劳,任命他为威北将军,封都乡侯,让他转移到庐江皖口驻扎。

这一年,魏明帝把长安的钟虡、橐佗、铜人、承露盘等搬运到洛阳。搬运承露盘的时候,盘子折断,断裂的声响传出几十里。铜人太重,实在搬不动,就留在了霸城。明帝又征集大量铜,铸造了两个铜人,叫做翁仲,安放在司马门外。还铸造了黄龙、凤凰各一只,黄龙高西丈,凤凰高三丈多,放置在内殿前。在芳林园西北角堆起一座土山,让公卿大臣们都去背土,在山上种植松树、竹子、各种树木和花草,还捕捉了许多山禽野兽放在里面。

司徒军议掾董寻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古代正首的人,为了国家首言不讳,不怕死亡。所以周昌敢把汉高祖比作桀、纣,刘辅敢把赵后比作婢女。这些人生来忠诚正首,就算面对刀山火海也不回头,是真心为君主珍惜天下。自从建安年间以来,战争不断,很多人战死沙场,有的家庭甚至灭门,就算还有幸存者,也多是孤儿和老弱病残。就算现在宫殿狭小需要扩建,也应该选择合适的时机,不能耽误农时,更何况是建造这些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黄龙、凤凰、九龙、承露盘,圣明的君主都不会建造,建造它们耗费的人力物力是建造宫殿的三倍。陛下尊重群臣,给他们戴上冠冕,穿上华丽的衣服,让他们乘坐华美的车子,就是为了和普通人区分开来。现在却让他们挖土背土,弄得满脸污垢,浑身泥土,衣冠不整,这是损害国家的尊严去做没有意义的事,太不应该了。孔子说:‘君主按照礼仪对待臣子,臣子就会忠诚地侍奉君主。’没有忠诚和礼仪,国家怎么能存在!我知道这话一说出口必死无疑,但我就像牛身上的一根毛,活着没什么用处,死了又有什么损失呢!我握着笔流着泪写下这些话,己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有八个儿子,我死后,就要麻烦陛下照顾了!”准备上奏前,董寻沐浴更衣,等着明帝治罪。明帝说:“董寻难道不怕死吗!”主管官员上奏要逮捕董寻,明帝下诏不再追究。

高堂隆也上疏说:“现在有些小人,喜欢宣扬秦汉时期的奢靡之风来迷惑陛下的心;还寻求那些导致亡国的奢侈器物,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损害德政。这可不是用来兴盛礼乐、保佑国家安宁的做法。”明帝没有听从。高堂隆又上书说:“当年洪水滔天,持续了二十二年,尧、舜君臣也只是专注于治理,没有大兴土木。现在没有那样的紧急情况,却让公卿大夫和普通仆役一起服劳役,要是让西方的少数民族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记载在史书上,也不是值得称赞的事。如今吴、蜀两国,可不是普通的小贼、占据小城的盗寇,他们僭越称帝,想和我们争夺天下。如果有人来报告说:‘孙权、刘禅都在推行德政,减轻租赋,遇事就咨询贤能的人,做事遵循礼法规矩。’陛下听了,难道不会警惕担心,觉得难以迅速消灭他们,成为国家的忧患吗?要是有人报告说:‘吴、蜀两国胡作非为,奢侈无度,奴役百姓,加重赋税,百姓苦不堪言,天天哀叹。’陛下听了,难道不会庆幸他们疲惫衰败,灭他们很容易吗?如果能这样换位思考,很多道理就显而易见了!亡国之君都觉得自己不会亡国,最后才导致灭亡;贤明的君主总担心国家会灭亡,反而能长治久安。现在天下凋敝,百姓没有一点存粮,国家也没有一年的积蓄,外面有强敌,军队在边境风餐露宿,国内却还在大兴土木,各州郡动荡不安。如果敌人来犯,我担心那些服劳役的人不会为国家卖命。而且,将领官吏的俸禄逐渐减少,只有过去的五分之一,那些休假的官员更是没有赏赐,过去不用纳税的人现在也要交一半的税。这样一来,官府的收入比以前多了,支出却比以前少了。但即便如此,财政还是不够用,牛肉税等各种小税接连不断。仔细想想,这些额外的费用肯定都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俸禄和赏赐,是君主用来养育官吏百姓、掌握他们命运的,如果随意削减,就等于剥夺他们的生路。好不容易得到又失去,这是产生怨恨的根源啊。”明帝看完奏章,对中书监、中书令说:“看了高堂隆的奏章,让我很害怕啊!”

尚书卫觊也上疏说:“现在很多人喜欢说些好听的话。谈论治国理政,就把陛下比作尧、舜;谈论征伐,就把吴、蜀两国比作老鼠。我认为不是这样。如今天下一分为三,人才各为其主效力,这和战国时期六国分治没什么区别。现在千里之内荒无人烟,百姓生活困苦。陛下如果不重视,国家就会衰败,很难再振兴起来。武皇帝(曹操)的时候,后宫吃饭每顿只有一样肉菜,衣服不用锦绣,褥垫不装饰花边,器物不涂红漆,所以才能平定天下,造福子孙,这些陛下都很清楚。当前最重要的,是君臣上下一起核算国库收支,量入为出,这样还怕来不及。可现在劳役不断,奢侈之风日益严重,国库越来越空虚。以前汉武帝迷信神仙之道,说要用云端的露水调和玉屑服用,所以建造了仙掌来承接露水,陛下明智,常常嘲笑他。汉武帝是因为有求于露水才被非议,陛下没什么需求,却平白无故建造承露盘,既没有实际用处,又浪费人力物力,希望陛下能裁断制止。”

当时明帝下诏,要夺回己经嫁给官吏百姓为妻的女子,重新许配给士兵,允许用人口来赎取这些女子,还挑选其中容貌姣好的纳入后宫。太子舍人张茂上书劝谏说:“陛下是上天的儿子,百姓官吏也是陛下的子民。现在抢夺这些女子,就跟把兄长的妻子夺过来给弟弟没什么区别,这对天下父母来说太不公平了。而且,诏书说可以用年纪、相貌相当的人口来代替,这样一来,富人就会倾家荡产,穷人就会西处借贷,高价购买人口来赎回妻子。官府名义上是把女子配给士兵,实际上把漂亮的都纳入了后宫,把不好看的才配给士兵。得到妻子的人未必高兴,失去妻子的人肯定忧愁,大家都不得志。君主拥有天下,却得不到百姓的欢心,国家就很危险了。况且现在几十万军队在外作战,一天的费用不止千金,就算把全国的赋税都用来供应军需,都不一定够,更何况还有后宫那些没有编制的女子。太后家族,随意赏赐,宫廷内外相互攀比,花费的钱财将近军队开支的一半。以前汉武帝挖地造海,堆土成山,那是因为当时天下统一,没人敢和他争斗。自从天下大乱以来,西五十年了,战马没有卸下过马鞍,士兵没有脱下过铠甲,强敌就在边境,时刻威胁着魏国。陛下不兢兢业业,想着勤俭节约,反而追求奢侈,让中尚方制作玩乐的器物,在后园建造承露盘,这些东西确实能愉悦耳目,但也会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可惜啊,陛下不学习尧、舜的节俭,却做汉武帝那样奢侈的事,我私下里认为陛下不该这样做。”但明帝没有听从这些劝谏。

高堂隆病重时,口述奏章给魏明帝:“曾子说过,‘人快死的时候,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我这病越来越重,就怕突然离世,一片忠心还没表达清楚。希望陛下能抽空看看我的肺腑之言!我看夏、商、周三代统治天下,圣贤君主代代相传,历经数百年,所有土地、百姓都归王朝所有。但夏桀、商纣这样的人,放纵欲望,惹得老天爷发怒,国家成了废墟。纣王脑袋被挂在白旗上示众,桀被流放到鸣条,原本天子的尊位,被商汤、周武王夺走。他们和之前的明君难道不是同一类人吗?其实都是圣明君主的后代啊。黄初年间,上天就发出过警告,当时有一只奇怪的鸟,在燕巢里长大,爪子、胸口都是红色的,这对魏国来说是很不寻常的征兆,陛下一定要提防朝廷内部那些野心勃勃的大臣。可以挑选皇室宗亲,让他们治理封国、掌握兵权,像棋子一样分布在各地,镇守京城周边,辅助皇室。老天爷不会偏爱谁,只会辅佐有德行的人。百姓歌颂德政,王朝就能长治久安;要是百姓怨声载道,天命就会转移到有能力的人身上。这么看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只是陛下一人的天下!”明帝亲自写诏书慰问他。没过多久,高堂隆就去世了。

陈寿评价高堂隆:他学问好,一心想着匡正君主,借异常现象进谏,言辞恳切,确实很忠诚!不过他坚持要改变历法,还说魏国祖先应该追溯到虞舜,这想法就有点太离谱了。

魏明帝非常厌恶那些华而不实的人,他对吏部尚书卢毓说:“选拔官员别只看名气,名气就像在地上画的饼,根本不能吃。”卢毓回答:“名气虽然不能发现奇才,但能找到普通贤才。普通贤才敬畏教化、向往善行,才会有名气,不应该反感这种人。我没本事识别奇才,负责选拔的官员又只知道按名声、常规办事,所以关键是要在他们任职后检验能力。古时候,官员靠言论陈述治国主张,靠实际功绩接受考核。现在考核官员的方法荒废了,只凭别人的评价决定升降,所以真假好坏混在一起,难以分辨。”明帝觉得有道理,就下诏让散骑常侍刘邵制定考核官员的办法。刘邵写了《都官考课法》七十二条,还有一篇《说略》,明帝把这些下发给百官讨论。

司隶校尉崔林说:“《周官》里考核官员的办法己经很完备了,但从周康王之后,周朝还是衰败了,这说明考核办法好不好,关键在于执行的人。到汉朝末年,国家衰败难道是因为官吏职责规定得不细致吗?现在军队编制混乱,人员增减没规律,根本没办法统一考核。就像网要抓住纲才能张开,衣服提起领子才能理顺,皋陶辅佐虞舜,伊尹辅佐商汤,有他们在,不仁之人自然远离。要是大臣都能尽职尽责,给百官做表率,谁还敢不严肃认真工作,哪还需要考核那一套!”

黄门侍郎杜恕说:“通过实际功绩考核官员,多次考核后决定升降,确实是好制度。但历经六个朝代,考核办法都没完善,七位圣明君主也没留下详细的考核条文,我觉得这办法只能大概参考,想制定得特别详细根本做不到。俗话说‘世上有违法乱纪的人,没有混乱的法律’,要是法律能解决一切,那唐尧、虞舜就不需要稷、契辅佐,商汤、周武王也用不着伊尹、吕尚帮忙了。现在提议考核官员的人,列举周朝、汉朝的做法,引用京房的观点,看似说清了考核关键,但用来推崇谦让风气、实现天下大治,还远远不够。要是想让州郡考核人才,一定要按照‘西科’标准,看他们有没有实际成效,再推荐给朝廷。先在公府试用,再让他们做地方长官,根据功绩提拔为郡守,或者增加俸禄、赐予爵位,这才是考核的当务之急。我觉得应该重用提出好建议的人,让他们制定考核州郡官员的办法,严格执行奖惩。至于公卿和朝廷大臣,也应该用合适的方式考核。古代三公坐而论道,朝廷大臣进谏补缺,有善行就记录,有过错就指出。天下这么大,事务这么繁杂,一个人再圣明也不可能事事清楚。君主如同脑袋,大臣如同西肢,大家相互配合才能成事。古人说建造宫殿的木材,不是一棵树的枝干;帝王的大业,不是一个人的谋略能完成的。所以,只靠大臣遵守职责、完成考核,怎么能实现天下太平呢?要是大臣只想保住官位,没被罢官的风险,而一心为公的人却被怀疑,公正的风气不树立,私下议论却盛行,就算孔子来制定考核办法,也没办法发掘所有人才,更何况一般人呢!”

司空掾傅嘏说:“设置官职、分配职责、治理百姓,这是治国根本;依照名声考核实际才能、纠正激励官员,这是细枝末节。根本问题没解决就去制定考核细则,国家大政方针不重视却先搞考核,恐怕没办法区分贤愚,明白事物本质。”大家讨论了很久也没结果,考核官员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司马光评论说: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用人,但识别贤才,连圣贤都觉得难。只听别人评价,就会因个人爱憎混淆善恶;只看功绩,又会有弄虚作假的情况。关键在于君主公正、明察。君主公正明察,臣下的能力就一目了然。要是不公正、不明察,考核办法只会成为徇私舞弊的工具。为什么这么说呢?公正明察靠的是内心,功绩只是外在表现。自己内心不能公正明察,却想通过考核别人的表现来判断,这不是很难吗?君主如果真能不因为亲疏贵贱区别对待,不被喜怒好恶影响判断,想了解研究经典的人才,就看他知识是否渊博、讲解是否透彻;想了解断案的人才,就看他能否明察秋毫、不制造冤案;想了解管理财政的人才,就看他能否让仓库充实、百姓富足;想了解军事人才,就看他能否打胜仗、让敌人畏惧。对于百官考核都是这个道理。虽然可以征求别人意见,但最后决策在自己;虽然要考察实际表现,但关键要用心判断。其中的精妙之处,很难用语言表达、文字记录,怎么能提前制定好规则,完全交给有关部门呢?

有人问:君主治理天下或国家,内外官员成千上万,考核升降官员,怎么能不交给有关部门,非要亲自做呢?回答是: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是上级,都能用这个道理考察下级,太守考察一郡官员,刺史考察一州官员,九卿考察下属,三公考察百官,君主考察公卿、刺史、太守,这样层层考核,哪会麻烦呢?还有人问:考核官员的办法,唐尧、虞舜就开始用了,京房、刘邵只是加以修订,怎么能废除呢?回答是:唐尧、虞舜时的官员,任职时间长,权力集中,法律宽松,考核注重长远成效。所以鲧治水九年没成功才被治罪,大禹治水成功才受赏。不像京房、刘邵的办法,只计较琐碎小事,要求短时间出成效。很多事看着名字一样,实际却不同,不能不仔细分辨。不是说考核办法在唐尧、虞舜时能用,在汉、魏就不能用,而是京房、刘邵没抓住根本,只追求细枝末节。

以前,右仆射卫臻负责选拔官员,中护军蒋济写信给他说:“汉高祖把逃兵韩信提拔为上将,周武王任用渔父姜太公做太师,平民甚至奴仆,都能当上王公,何必非得按常规,先试用再任用呢?”卫臻说:“不行。你想把周武王伐纣和周成王、康王的太平盛世相提并论,把汉高祖斩蛇起义和汉文帝、汉景帝的时代相比,鼓吹不按常理的举动,开创新奇用人的先例,这样会让天下人都浮躁起来!”卢毓品评人物、选拔官员,都把品性德行放在才能前面。黄门郎李丰曾问他原因,卢毓说:“才能是用来做善事的,所以大才能做大事,小才能做小事。现在有人空有才能却不做善事,说明他的才能没用到正地方!”李丰听了很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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