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60(第20页)
轻快盈盈的笑声像是长着翅膀的鸟儿,在波光粼粼的,闪烁着金光的湖面上穿过,引得对面的红衣圣人也一道望来。
他左边坐着一个正在专心致志,心平气和垂钓的太清老子,右边则坐着一个面容冷淡,白衣胜雪的玉清元始。
如此炎炎夏日,坐在这位圣人身旁,总觉得连制冷的法术都用不着上了呢(?)。
当然这种话就不必同当事人讲了。
女娲若有所思地想着,淡淡一笑,继续在信笺上写着。
那时的红衣圣人向着对面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被旁边的元始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朝着远处瞧了瞧,便又侧过首问通天:“要过去玩吗?”
通天琢磨了片刻,同他兄长道:“不会打扰吗?”
当然是不会打扰的了。事实上他们两人一道联袂而来时,很是自然地融入了她们这一群人中,三人的闲话很快就变成了五个人的坐而论道,最终把一心一意钓鱼的老子也给吸引了过来。
那时的日子简单而快乐,大家彼此都是洪荒上最为顶尖的一批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上之后要么看不顺眼对方,最后成了死敌,要么就是掂量两下,觉得还算谈得来,那么天长日久的,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
女娲愉快地往下书写着字句,就好像这仅仅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里面的字字句句并不波澜壮阔,而是她早就想要倾吐却始终不曾倾吐的心声,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同久未谋面的友人一一道来。
她的友人等待了很久,她也同样等待了很久。
好在她们最终还是等到了彼此。
那就足够了。
当然,曾经的岁月里,他们也不是没有争吵过,大家选择的大道并不相同,彼此之间总是会有摩擦的,好在她和后土的大道都偏向于造化万物,那是聊得越来越投机的。
对面的元始和通天就惨了,一个说阐述大道,一个说截取生机一线,几乎是明摆着要走向对立的。就仿佛有些事情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虽然他们那时候也吵不太起来,每每通天师兄睁大眼睛,奋力抗争,试图说服他哥哥的时候,那位天尊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竟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很快就哄得他弟弟转移了注意力。
她则和后土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笑盈盈地摸着自己袖中的红绣球,自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可惜她也不好到处乱说,只好逮着自家哥哥说上一说,勉强消除了一下有八卦压在心头,却无处诉说时痛苦的心情。
在紫霄宫中的时候,他们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吧。
以至于回到洪荒之后,他们之间也不曾断了联系,时不时地还能约上小聚一会儿。尤其是她困于瓶颈之中,死活找不到如何突破圣人之境的那段时间,又是沮丧又是迷茫,脾气好生暴躁。
只得强迫自己将手上捏着的泥人一丢,跑去巫族找后土玩上一会儿,冷静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回到不周山脚下,继续任劳任怨,甚是痛苦地思考该如何寻觅到那一线的灵光。
后土总是会站在巫族的领地之外等她,两人手拉着手,在族地之中寻个安静的地方,看着草长莺飞,万物轮转,她将她的大道讲给她听,她也聊一聊她遇到的瓶颈和困难,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女娲哼着熟悉的,却不知道是何时记下来的小调,轻快地落下了最后一笔。
她站起身来,在那封信笺上落下一重重的封印,又将它卷了起来,藏在一个古朴的玉简之中,又在玉简上留下了与后土之前所用的如出一辙的阵法,最终将它放在了一只飞鸟的怀中。
她放飞了那只飞鸟,望着它在她法术的隐藏之下,轻盈地穿过三十三天上的太素天娲皇宫,又看着它径直往九幽之地而去,白色的羽毛飘落在长风之中,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圣人垂首望着那只飞鸟远远离开了娲皇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也仿佛重获了自由。
原来她早就已经后悔了。
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永远待在娲皇宫中,苟且偷生,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任凭岁月如刀,一步步消磨掉她的意志与执念,最终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通天师兄来找她,好友后土也来找她。
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从来都不是他们劝动了她,而是她本就不甘心罢了。
……而在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秘密。
女娲站起身来,转过身去,按动机关,从她亲手布置下的一道道屏蔽天机的阵法之中穿过,缓缓地,踏入了一个她已经很久很久,足有千万年不曾踏足的屋子。
在她踏入那个屋舍的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骤然焕发出万丈光芒,仿佛一轮足以照亮整个洪荒的,耀眼至极的太阳。
浑厚的钟声跨越了悠远漫长的时空,极轻极轻地回荡在她的耳边,却仿佛在她心头震动一般,令整个的魂魄都为之战栗。
圣人停住了脚步,眼底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唤出了它的名字。
“混沌钟。”
更为准确的说法是,保存着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最后那点真灵未散的,伴着东皇太一而生的,昔日的妖族至宝——东皇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