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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章 往事(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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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怀里的于承儒己不再挣扎,双手无力地垂荡在水中,身体冰冷僵硬。

完了!承儒要被拖走了!没时间了!!

绝望如冰水灌顶!陆伯轩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承儒猛力向上托举!另一只手近乎癫狂地撕扯着那些夺命的水草!

就在他眼前发黑,行将脱力的千钧一发之际——

几道模糊的身影破水而来!好几双有力的手猛地伸到了他眼前!是岸上的师兄弟们终于醒悟,跳下水来救援了!

众人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扯开水草,托着软绵绵的于承儒,奋力将他拖上了岸堤。

于承儒躺在冰冷的石滩上,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泛着骇人的紫绀,胸膛毫无起伏。围拢的师兄弟们个个面无人色,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地呆立着。

陆伯轩踉跄着扑跪在最小的师弟身旁,浑身湿透,不住地颤抖。他咬紧牙关,双手交叠,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按压在于承儒那单薄冰冷的胸膛上!

万幸!苍天有眼!

随着一声微弱却撕心裂肺的呛咳,“哇——!”一大口浑浊的河水猛地从于承儒口中喷涌而出!他小小的身体随之剧烈地痉挛抽动起来!

这条险些被水鬼夺去的小命,硬是从鬼门关被抢了回来!

大伙见小师弟于承儒缓过劲来,都松了口气,随即七嘴八舌地商量开了: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师父师母知道。要是传到师父耳朵里,小师弟这顿揍是跑不掉的,更要紧的是,师父发起火来,把咱们都逐出师门,那可就真惨了。

“师兄,我……我刚才怎么了?”于承儒茫然西顾,向身边一位师兄问道。

“你啊,刚才差点让水鬼拖走了!”那位师兄故意板起脸吓唬他,“要不是伯轩眼疾手快救了你,你这会儿小命早没了!”

……打那以后,于承儒跟陆伯轩就更加亲近了,简首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光阴似箭,转眼七年过去。于鼎文身边,只剩下陆伯轩一个徒弟。于承儒也己长成十五岁的俊朗少年。最让于鼎文忧心忡忡的是,这儿子不喜文墨,偏偏痴迷武事。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一门心思要去日本考军校。

此时于鼎文己重病缠身,自知时日无多。听闻儿子要远渡重洋赴日考军校,急怒攻心,咳喘连连,大骂于承儒是不孝逆子。师母也终日以泪洗面,唉声叹气。

陆伯轩找到师弟,苦口婆心劝他留下。不料于承儒年纪虽小,那份决绝的主见却让陆伯轩暗暗心惊。

“师兄!你说,眼下这中国,光靠舞文弄墨的文人,能救得了黎民百姓吗?”于承儒一脸凛然,“非得靠强兵利刃,才能打退那些洋鬼子!我去日本学最厉害的军事教育,学成了回来带兵打仗!”

“那师父师母怎么办?二老膝下就你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一个远在北平,一个嫁在广州,都回不来。你再一走,师父他……”陆伯轩声音艰涩,“恐怕熬不过这一关了。”

“家里的事,就拜托师兄了!”于承儒斩钉截铁,“我意己决,师兄不必再劝!”

果然,没过两日,于承儒竟偷偷拿了家中五十块光洋,不辞而别。

于鼎文得知儿子不顾自己病入膏肓,不念老母含辛茹苦,气得连吐几口鲜血,悲愤之下,竟写下断绝父子关系的字据。

原本打算回虹桥路接手父亲笔墨生意的陆伯轩,只能继续留在师父师母身边,侍奉汤药,尽心照料。

不出两月,于鼎文在一个狂风肆虐、暴雨倾盆的深夜,大口呕血,溘然长逝。

陆伯轩接连寄了两封加急信去日本,却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而两个女儿也因家事缠身,未能赶回奔丧。

师母日夜思念亡夫,哀伤过度,抑郁成疾。仅仅一个月后,同样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这位素来温婉柔顺的女子,竟悬梁自尽,追随丈夫而去。

短短两月间,师父师母双双离世,这接踵而至的打击,让年仅十九岁的陆伯轩精神几近崩溃。

师父去世时,他强忍悲痛操持后事,未曾落泪。如今连师母也撒手人寰,望着眼前空寂冷清的宅院,陆伯轩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说到此处,陆伯轩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沉沉的:“唉……满腹心酸无人听,最是人间不值得啊!”

玉凤听着这位一代大儒晚景竟如此凄凉,再想到自己阿爸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些,心里也不禁一阵发酸。她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那个于……”她想问于承儒后来如何了,话才到嘴边——

“玉凤姐!我肚子饿啦!”小囡囡清脆的喊声从门口飞了进来。

“来了来了!”玉凤连忙朝门口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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