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伤痕(第2页)
他来过,她知道。
给马涂的药涂在人手上好像并无多大作用,巴掌上的伤口狰狞蜿蜒,粉红的血肉外翻,沾到药膏,她疼得“嘶”了一声,泪花浸湿眼眶。
“娇气,且忍着点,上完药便不会留疤。”
裴霄雲没有心软,不准她抽回手,一气呵成上完了药,看见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泪。
“我问过府上的下人,你昨日不是应在西亭伺候吗?怎会去了东亭?”
他不想让明滢与萧扶楹遇上,她们身份悬殊,一个是妾一个是妻,他还得费劲周旋。
“她们推诿躲懒,事事指使你去做,把你的活给换了,你就不知道拒绝?原来在东亭伺候的丫鬟我已狠狠罚她了。”
明滢收拢掌心,静静看着他。
这一切,又与旁人有什么关系呢?说来说去,他还是怪她擅自去东亭伺候,遇上了县主。
他不想让他的未婚妻落得个跋扈的名声,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叫她下去,今日又是拿旁人撒气,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果真是珠联璧合。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裴萧雲见她静默许久,掰过她的下颌。
明滢抚了抚脸,绽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公子为我上药,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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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湖广浙江两省布政使上了两道急奏,两省境内多处城郊山林搜出了大批埋藏的兵械,怕是有人密谋造反。
此事非同小可,太子勃然大怒,即刻派裴霄雲去湖广浙江两省处理此事。
距离裴霄雲离京,已有一个月了。
府上各院已在装点布置,预备过年。
如今府上是蓝氏打理,她不管兰清濯院,库房采买的年货也不派人发过来,裴霄雲又不在,因此院里还是一片冷清。
明滢和凌霜商议带几个小厮去街上采买几样年货,万一裴霄雲回来了,院子里没个年味,未免太寂寥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府。
昨夜又落了一夜的雪。
每逢年末,街上都是贵人,兵马司的人不敢怠慢,带人开道扫雪,连带着普通百姓也沾了几分光。
马车在空地上停下,明滢已经许久没出来了。
裴霄雲不允她随意出府,此番趁着他去湖广办差,多日未归,她才敢出来。冷风吹得她脸颊红润,眉眼像被濯过,纯澈晶亮。
凌霜挽着她的手,带她去买了些腊酒和幡胜。
路过一处糖铺,摊主叫住她们:“二位姑娘,可要尝尝这糖瓜和糖藕,可甜了。”
两人各尝了一块,明滢喜欢吃甜的,可采买的钱是府上支的,她不好直说自己想吃,便道:“凌霜姐姐,买一点吧,守岁那夜大家一起吃。”
“哪里能放到守岁那日,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凌霜戳破她的心思,无奈道,“好,买一点给你吃,别和他们说。”
明滢露出一对酒窝:“姐姐,你对我真好。”
两人又逛了一个时辰,买得差不多了,欲钻进马车回去,凌霜的表哥看见了她,招手就喊。
凌霜红了脸,不想理他。
明滢心知肚明,凑在她耳边推搡她:“快去吧,我自己随便逛逛,等你一起回去。”
马车停在一处叫扶光楼的乐楼前。
凌霜走后,明滢就站在扶光楼前等她。
楼内传来清亮明晰的琵琶声,她听出来是那首扬州慢。
从前在眠月楼学了三年的琵琶,这首曲子,她闭着眼都能知道指尖该在哪根弦上跳跃。
“姑娘,今日楼内有新曲春江花月,可要进去听听?”
明滢神色一晃,像是听到不可思议之言:“我也可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