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责罚(第1页)
“绵儿,是这样吗?”
这句话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明滢的心口突突直跳,张口便辩。
然而裴霄雲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他冷眼扫过躺在地上挣扎的裴景舟,像是在看一只愚蠢的蝼蚁,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滢扣好衣裳,快步跟在他身后,她将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再同他说话。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
从前在扬州时,有位官员来府上做客,席间听她弹了一首琵琶,半谈笑地询问裴霄雲可愿忍痛割爱,将她相赠。
她作为奴婢,自然不敢当面出言驳斥,她猜公子不会将她赠给旁人。
不出所料,裴霄雲当即冷下脸,赶走了那人,可也让她在门外站了一夜。
她淋了一宿的雨,心里委屈不敢言。
分明不是她的错,为何要这样对她。
可后来她知晓了,他不喜欢她出去,也不喜欢她与旁的男人靠太近,哪怕没有什么,叫他看见了,吃苦头的也是她自己。
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只缓慢爬行的卑微蚂蚁,不配跟他说喜欢,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他说喜欢她不争不抢,绵绵软软的性子,因此给她取名叫绵儿,他喊,她就一遍遍地应着。
回了兰清濯院,天上只剩几片残阳。
裴霄雲径直进了书房,铺了纸张似要写什么,他没发话,明滢不敢进去打搅他,正因他没发话,她也不敢随意离去,只能站在门外吹冷风。
各处院落都掌上了灯,烛火映在明滢眼中,她眼底恍惚。
风寒未愈,站得有些累,寒风往她肌肤上贴,她不断揉着冻红的手指关节,心道:早知道今日就多穿点了。
裴霄雲的贴身侍卫空青一身玄衣走来,见站在门前的明滢,不禁狐疑:“明姑娘怎么站在这?”
空青也是自扬州便跟着裴霄雲的老人了,与明滢也相熟,主仆三人算得上是同甘共苦过来的。
明滢望了眼房中那道挺直如松的身影,什么也没说,只朝空青摇了摇头。
空青猜到裴霄雲的脾气,也不再说什么,迈步进去了。
老皇帝病重,朝中一应事务皆交由太子打理,裴霄雲作为太子唯一的心腹,正在替太子草拟重开科举的方案。
“大爷,属下查到了国公爷一年前强抢农妇,命侍卫打死了那农妇一家老小四人,那女子不堪受辱,撞墙自尽,由于银子花的多,这事被压了下来。”
空青一进门便禀。
裴霄雲笔尖微顿,嘴角添上一抹讥讽:“还有吗?”
他就不信,他这父亲手上这么“干净”。
“先前寄居在府上的表姑娘突然怀了身孕,属下一查,这孩子与国公爷脱不了干系,后来表姑娘被秘密送去了庄子,不过几日便突发急症去了。”
“很好。”裴霄雲眼底露出一丝兴奋的光亮,“把搜刮到的罪证通通送去大理寺。”
那老东西必须死。
家中这些烦人的鼠雀,待他一个一个清。
空青走后,他执笔龙飞凤舞地写着,落下的字像是一团团火苗,凝在一处,烈火焚烧。
“啪嗒”——
狼毫笔被折断,他背脊微弯,轻微喘。息,额头覆了一层汗,像是有无数只蚁虫在他骨缝啃咬,要吸尽他的血肉。
他眼底猩红,捂着胸口顺气,抬手拂落桌上的笔墨纸砚。
屋内的响声惊动了坐在石阶上打盹的明滢,她听到他若有似无的沉重呻。吟,一个激灵,提裙跑进去。
珠帘后热气蒸腾,一阵热雾袭来,她冻僵的指节泛起点点麻热。
裴霄雲已意识恍惚,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