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方寸间(第2页)
孟临舟素来猜不透卫静姝的心思,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想了半晌,又道:“这两月来卫宅的次数少,是我的错,只是秋狝将至,祠部是最忙的。”
他说这话时,早在心里将他那个上司邓尚书骂了千万遍,不但让他惹了卫静姝不快,甚至那次辛越在镇国公府为难扶箴时,他都没去成。只是他若想日后进中书门下或是在尚书省往上升,有个体面的身份迎娶卫静姝,尚书郎是必经之路,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也不会以此为挟觉得卫静姝不明事理。
他认真道:“半月后便是秋狝,忙完秋狝的事情,那时正好庙会也开了,我告假连着休沐,陪你一同去,可好?”
卫静姝轻轻咬唇,“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罢了,你此行万事小心。”说完她便背过身去。
她那会儿听孟临舟与父亲说关于那个叫韩蕙的小娘子的事情,加上最近听到的风声,也大约猜了个七七八八,若是韩蕙还有个母亲在河阴柳家,那个素来与扶箴姐姐不和的辛越,一定也会插手此事,孟临舟单枪匹马地去,若是真与辛越那边起了什么冲突,他这人向来重信守诺,难免不会为了保护范氏受伤。她矜持好面子,明明已经说到那个份上,孟临舟却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孟临舟挠挠后颈,他想去拉卫静姝的衣袖,让她别生气,一偏头却看见扶箴正看着这边,眉眼含笑,也不知看了多久,当即缩回手去,免得之后又被扶箴取笑。
“我会小心的。”他看着卫静姝的背影低声道。
卫静姝果然头也不回地朝后院去,孟临舟虽想劝,但大局当前,他在正事上还是拎得清的,只得摇头轻叹一声,朝扶箴的方向而去。
孟临舟一见到扶箴,她果然打趣自己:“怎么?又惹静姝不开心了?”
孟临舟嘟囔一句:“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他话锋一转,“只是照你所言,那范氏既然也是重要证人之一,辛越必然也要抢,我得快些出发才是,抄小道方能快些到河阴。”
“莫慌,我既然托你前去,那至少有八成把握。又不是辛越的人一去,柳家便会放人,强抢民妇是什么样的罪,捅破与不捅破,承认与不承认那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我们得智取才是。”扶箴从容道。
“怎么个智取法?”
扶箴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蜻蜓的手帕,递到孟临舟手中。
孟临舟下意识望向方才游廊的方向,并不肯收,“这东西我哪能随意收?”
扶箴很快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无奈道:“不是我的,是韩蕙的,她母亲范娘子绣给她的,你拿着这个,趁乱去找到范娘子,她自然会跟着你走。”
孟临舟这方肯收下。
扶箴送他到卫宅门口,他才挽起辔绳要翻身上马,卫静姝却急匆匆提着裙子跑出来,怀中还有一个小包裹。
卫静姝先朝扶箴问好,“扶姐姐,”又将包裹塞到孟临舟怀中,见他要拆,当即拦住,“不许拆,出了城才可以!”
孟临舟宝贝一样地将包裹揣到怀中。
扶箴含笑看着这两人,看着孟临舟说:“这下可真是,‘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了。”
孟临舟耳根一红,也不理扶箴,只看向卫静姝:“我知晓了。”说罢翻身上马。
一出城他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临行前卫静姝给他的那个包裹,里面原是几瓶伤药与一只绣着“平安”二字的荷包。他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万事都有了盼头。
他不由得想到扶箴说的那首诗的下文——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他到河阴柳家时,事情状况果然和扶箴所料一模一样,辛越的人先到了柳家,但柳家人拒绝不承认范氏在他家,双方陷入僵持,柳家家仆说若再纠缠他们便要报官,辛越的人只得愤恨离去。
孟临舟按照扶箴临走前嘱咐他的,趁着夜色落下,从柳家外的一棵树上借力,翻墙进入柳家,一路摸到柴房,火折子一丢,不消多久,柳家上下叫喊起来。他则趁乱往柴房里丢了块扶箴给他的,禁军的腰牌,暗暗感慨扶箴将李绍业这步棋往禁军中埋,实在是高超。
柳家和辛越鹬蚌相争,他则带着那方手帕暗度陈仓,找到了范氏所在,以手帕为信,取得了范氏信任,带人从柳家逃之夭夭。
这辛越此前那样为难扶箴,他也是替扶箴出了口恶气。
孟临舟将人带回洛阳后,将范氏安顿在卫宅,便去了扶宅,他问扶箴可是要借机嫁祸辛越。
扶箴说:“柳氏和韩蕙不会轻易改口,我若想用这件事嫁祸他,便不是让你将人带回来,而是让你在河阴便找机会将人杀了,再栽赃给辛越,韩昉么,我有大用。”
孟临舟才想问,陆桓却遣人来传扶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