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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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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沙哑但依然有力:“一起滚过来。”

剑光再起,近乎没有章法,只是顺着天地一起祈福。一名官兵被她不要命的打法震慑,稍一迟疑,便被剑锋贯穿胸膛。热血喷溅在祝昭脸上,她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又一人从侧面袭来,长刀直取她脖颈。祝昭竟不闪不避,反手一剑刺向对方心口。

谢珩飞身上前,提扇挡走那把长刀。

“祝昭!”谢珩手中玉扇终于到了极限,鸽血般的红色碎裂开来,刺入他手掌,“你不要命了吗?”

祝昭恍若未闻,剑势一转,又扑向另一个敌人。她的虎口早已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将掌心染得黏腻。她每一剑都带着决绝与痛苦。

那呼啸在天地的风此刻有了落处。

谢珩走近半步,双手紧紧压在祝昭肩头之上,迫使她停下近乎自毁的行为,看向自己。

他哑着嗓子问道:“你明明知道援船很快就会到了,你根本不需要这么拼命去厮杀,你只需要让自己先活下去。”

祝昭却转头望向四周越来越多的敌人,望着渐渐沉没的船体,望着那片吞噬了她至亲至爱之人的血色海洋,缓缓地眨了眨眼:

“剑刃向外,便从来都不是只为自保。”

“我的剑若不为我的至亲至爱之人而拼死向前,又与废铁何异?”

她看回谢珩,轻轻盯着他紧攥着自己肩头还在流血的手,突然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你的扇子碎了。”

话音未落,祝昭挣扎开了禁锢她的双手,回身杀入血海之中。

祝昭少年气的脸此刻惨白,又被鲜血涂上了几分艳色。她眉眼疲惫,垂成了浓重的乌青。几色分明,淡却烈地勾勒出她漂亮的轮廓。

“轻尘”大开大合,在血潮中剑锋劈开了一道亮白的光弧。

谢珩怔怔地看着她,祝昭的眼太亮了。她的剑光也太亮了。

他握紧了鲜血淋漓的双手。手心被自己攥得生疼,他却仿佛毫不在意,只是贪婪地感受着那股痛意刻入骨髓,钻入肺腑,磨得他灵魂燃烧起来。

他忽然松开攥紧的手,缓缓地探到了身后替祝昭背的那柄古剑。

祝昭一剑劈开迎面而来的长枪,剑锋卡在枪杆中,竟一时拔不出来。另一名官兵趁机挥刀砍向她毫无防备的后背——

谢珩终于拔剑了。他静静抽出那把古剑,飞身递出“铮”地一声挡住了那长刀。

他已三年未提过剑。古剑的剑柄仍还未被手温热,森然的冷意沿着伤口攀蔓,可他浑然不觉。

这剑竟出乎意料地合手,又或许是因为他已太久未握过剑,所有的剑握在手里都只有久别重逢般后的喜悦。

他提剑上前与祝昭并肩而立,轻笑了一声:“那日走前你问我的话,我回答了。”

这次见面,我的剑,敢为你而挥。

又到了落日时刻。烈红色的残阳染透了海洋与长空,几百几千艘船上的血液似乎与夕阳共振,微微颤抖起来,倒流入天空,氤氲成鲜红一片。

遥遥的天际上巍巍然地压来了一片船舶,为首的巨船上飘着巨大的“裴”字旗。

遥遥的,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女子从海里翻身上了一旁孟星的战船。

他们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剑。惨败的船只上只有血泊在寂静中流淌。脚下的楼船在慢慢地沉入海中。

祝昭脱力坐倒在了甲板之上。谢珩一把将她拽入怀中,而后毫不犹豫地抱着她,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

模糊的视线里,祝昭看见燃烧的船骸缓缓沉入深渊,看见无数尸体随波逐流,看见血色的海水漫无边际。

看见了谢珩一如当年的从容眉眼。

看见了自己长剑上不灭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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