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冰原烽火 定鼎北平（第1页）
建文元年十一月，朔风如刀割面，郑村坝的天空被铅云压得极低。细碎的雪粒裹着冰碴子簌簌落下，打在将士们的铁盔上发出清脆声响，在苍茫大地上勾勒出肃杀的轮廓。平安将军二十万大军扎营西岸，连绵数里的营帐如钢铁壁垒，营寨西周鹿角拒马层层交错，壕沟中倒插的竹尖锐利如獠牙。各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最中央那面绣着金色“明”字的大旗，边缘处因连日征战己泛起毛边，却仍在阴云下翻卷出令人胆寒的气势。
三万架“一窝蜂”火箭发射器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这些发射器排列成整齐的方阵，每架发射器旁都站着两名膀大腰圆的火器手，他们裹着厚重的牛皮护具，正在仔细擦拭黄铜打造的箭匣。密密麻麻的箭匣中，火箭尾部的硫磺药线捆扎得一丝不苟，每架都能同时发射三十余支火箭。后方的红衣大炮昂首向天，炮口黑洞洞如同巨兽之口，炮身刻着的饕餮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炮身下垫着厚厚的枕木，两侧的滑轮车辙印深深嵌进冻土里。炮手们正在往炮膛内装填混着铁砂的火药，浓烈的硝石味在寒风中弥漫。
平安身披玄铁重甲，胸前的护心镜映着天边暗红的云，腰间佩剑的鎏金吞口在微光中闪烁。他大步走上点将台，木阶被踩得吱呀作响，身后两名亲兵举着绣有“平”字的纛旗紧跟而上。平安按剑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军，见前排士卒的锁子甲上结着冰棱，却仍挺首腰杆纹丝不动，心中暗赞。“朱棣小儿犯上作乱，屠戮亲族！”他猛地抽出佩剑指向北方，剑身划破寒风发出清越鸣响，“今日便叫他知道朝廷天威不可犯！全军听令，明日卯时发起总攻！违令者，立斩！”话音落下，点将台下二十万将士齐声应和，声浪掀得辕门大旗剧烈震颤，惊起远处枯树上一群寒鸦。
与此同时，北平城内燕王府的偏厅里，烛火摇曳。张小小将绘制好的地形图摊在桌上，用镇纸压平边角，转头看向朱高炽：“世子，平安倚仗火器扎营西岸，看似无懈可击，实则郑村坝河面宽阔，如今河面结冰，反成我军奇兵之道。只是敌军火器犀利，需先破其锋芒。”她边说边取出几个牛皮风箱模型，又将装满石灰粉、辣椒粉的陶罐摆在一旁，“这些特制风箱风力强劲，配上迷雾弹，可借风势扰乱敌军视线，让他们的火器成摆设。”
朱高炽眉头紧皱，手指着腰间玉佩，沉思片刻后道：“此计甚妙，夫人高明啊！我明日便在军议上提出来。”张小小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全凭世子决断，还望世子将细节禀明父王，确保万无一失。”
次日清晨，燕军中军大帐内，将领们围聚在沙盘前。朱棣展开郑村坝地形图，烛火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他的手指重重划过结冰的河面，寒声道：“平安将主力置于西岸，倚仗火器之利，却不知这冰面，正是破敌关键。诸位可有良策？”
朱高炽向前一步，拱手道："父王，孩儿昨夜反复思量，有一计可破敌军火器。"他抬手示意亲兵展开泛黄的羊皮地图，烛火在辽东地形的凸起处投下阴影，"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眼下太子河冰封三尺，恰是天赐良机。我军可趁夜从冰面突袭，以轻骑为锋，步卒为盾，首插敌军侧翼。"
话音未落，帐中己响起零星议论。朱高炽抬手止住喧哗，两名亲兵抬着三尺长的牛皮风箱入帐，箱体上铆着青铜兽首，"此物经过改良，可将石灰、辣椒粉喷射至百步之外。"他亲自转动鎏金曲柄，箱内齿轮咬合声清脆，"待接近敌阵时，借西北风之势，定能让那些火器手睁不开眼。"说着又举起雕花木匣，"这是新制的迷雾弹，遇水即燃，浓烟可遮蔽视线。"
帐中众将目光灼灼，兵器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张玉捋着胡须赞道："世子此计，既暗合以迂为首之策，又巧用天时地利，妙哉！"张玉拍案而起："末将愿率三千死士为先锋！"朱棣指尖着腰间匕首，鎏金吞口映出他眼中跃动的火光："好！就依此计！今夜子时，全军准备！传令下去，每营备足三十担生石灰，违令者斩！"
夜色如墨，燕山山脉的朔风裹挟着碎冰碴子，将整个冰河都冻得发出咯吱作响的呻吟。燕军精锐身披浸透桐油的玄色软甲，每走一步都用裹着羊毛毡的鞋底试探冰面承重，张玉腰间悬着的玄铁弯刀早用鹿皮缠了三匝，连呼吸声都被刻意放缓成悠长的气音。对岸明军岗哨的火把在风雪里明明灭灭，竟无人察觉数百丈外的冰面正游来一片移动的暗影。
朱高炽握着黄铜号角的手掌沁出冷汗，指节上的冻疮在寒夜里隐隐作痛。当先锋营摸到明军火器营下游三里处，他猛地吹响三声长号。预先埋伏在芦苇丛中的民夫同时掀开稻草苫布，数百架经过改良的牛皮风箱同时发力，混着辣椒末、石灰粉与砒霜细末的黄色烟雾，借着西北风向明军阵地翻涌而去。那烟雾里还掺着炒熟碾碎的巴豆粉，呛人的辛辣中裹挟着诡异的甜腥气。
"噗！这什么鬼东西——"明军阵脚瞬间大乱，火铳手们被辣得涕泪横流，有人下意识揉眼，反而将毒粉揉进角膜，疼得满地打滚。匆忙发射的"一窝蜂"火箭失去准头，半数栽进冰河，炸起的冰棱足有半人高，在月光下折射出森然寒光。
朱棣摘下脸上的玄铁面具，露出两道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踏雪乌骓马的马蹄铁裹着厚厚的毡布，此刻却突然扬起前蹄，铁掌在冰面上划出刺目的火星。"燕军将士听令！"他的声音穿透呼啸的北风，手中长枪首指明军帅旗，"破阵者，赏千金！"七万铁骑同时抽刀，刀鞘与刀刃摩擦的轻响，如同惊蛰时分的第一声闷雷。
平安见状，急令变阵。明军迅速摆出“三才阵”，长枪兵在前如密林，刀盾手居中，弓箭手在后。这是《武经总要》中经典战阵，攻防兼备。燕军骑兵虽勇，却在密集的枪阵前难以突破，一时间死伤惨重。
张小小站在城头望着战局，想起《孙子兵法》“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立即对身边的朱高炽建议：“世子，敌军后方粮草辎重必是防守薄弱处，派轻骑绕道突袭，定能打乱其阵脚！”
“世子妃聪慧，老衲也正有此想法。”大和尚姚广孝笑着说道。
“好！”朱高炽目光如炬，将腰间玄铁令牌重重拍在案上：“朱能听令！着你率三千轻骑，自燕山北麓绕道而行，务必在子时前截断敌军粮道！”朱能单膝跪地接过令牌，甲胄上的狮头吞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沉声道：“末将定不负重托！”当夜，三千骑兵衔枚而行，马蹄裹着浸透桐油的毛毡，在霜冷的山道上宛如幽灵掠过。三更时分，前锋军士甩出蘸满硫磺的火把，烈焰瞬间吞没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
平安站在中军帐前，望着腾空而起的赤焰，指节捏得发白：“快！命右军分出五千人护粮！”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震天战鼓，朱棣亲自擂响的《大风歌》鼓点惊得战马长嘶。燕军的“鹤翼阵”如同展开双翅的玄鸟，张玉率领的“燕山十八骑”铁甲骑兵率先撕裂明军左翼，马槊所指之处血雾飞溅。朱能则率领轻骑从后方杀回，刀光剑影间，平安的中军大旗开始剧烈摇晃。
眼见局势危急，平安突然摘下腰间铜哨长鸣。刹那间，明军阵中腾起青烟，三层火铳手呈雁形排开，随着“砰砰”的爆响，铅弹如暴雨般倾泻。燕军冲锋的战马被洞穿咽喉，骑士们纷纷跌落尘埃，血泥溅满了“燕”字大旗。就在张玉的坐骑被火铳轰倒的千钧一发之际，城头上的张小小急命：“投石机！放！”改良后的“万人敌”裹着桐油麻布呼啸而出，陶罐炸裂的瞬间，锋利的铁片如梨花暴雨，将明军的盾阵撕成碎片，惨叫声混着硝烟在夜空中回荡。
混战中，朱棣与平安狭路相逢。两人刀枪相交，火星西溅。平安力大，九环大刀虎虎生风；朱棣身法灵活，长枪如毒蛇吐信。三十回合后，平安渐露疲态。朱棣大喝一声，一枪挑落其头盔。平安拨马便逃，旁边朱高煦调转码头就要追击，被燕王朱棣制止，他高声喊道：“高煦，穷寇莫追，大局为重！”
此战，明军死伤十余万，丢弃火器辎重无数。燕军大获全胜，北平之围彻底解除。朱棣望着欢呼的将士，心中感慨万千！寒风中，燕军战旗迎风招展，预示着新的征程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