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彻底沦为了旁观者(第2页)
原来背后有着这样一层规律!
扶苏站在一旁,眉头越皱越紧。
他听着赵天成口中不断蹦出的新词——“力”、“形”、“工具”、“平衡”、“受力点”、“传递路径”、“功的原理”……每一个词单独看他似乎能理解,但当它们被串联起来,用于解释这些具体而微的工匠之事时,他发现自己如同在听天书。
他看到禽隼眼中那越来越亮的光芒,那是一种豁然开朗、融会贯通的兴奋。
禽隼显然听懂了,不仅听懂,还能立刻与他己有的技艺经验联系起来,甚至能举一反三。
为什么?
为什么禽隼能听懂,自己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
是自己读的书不够多吗?
《诗》、《书》、《礼》、《乐》、《易》、《春秋》,他自幼熟读;律法、政令、兵策,他亦有涉猎。
可这些知识,在赵先生这些关于“力”的朴素道理面前,为何显得如此无力?
是自己不够聪明吗?
他能与博士论经义,能与将帅谈兵事,自问才智不弱于人。
可为何此刻,他的大脑却如同锈住一般,难以捕捉那些看似简单的概念之间的关联?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自卑感,悄然爬上扶苏的心头。
他看着禽隼那因获得新知而容光焕发的侧脸,再想想自己身为帝国长子,未来可能肩负的江山社稷,竟连这些构成万物基础的“力”之法则都难以理解,一股深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治理天下,难道不需要知晓这些吗?
若是不知,许多决策,是否真的如同盲人扪烛?
赵天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扶苏复杂的心绪,他继续对着禽隼,以制作躺椅为例,深入浅出地讲解着。
“你看,这躺椅的靠背要能承重,人靠上去,力主要作用在靠背与座面的连接处。这里就是个关键的‘受力点’。你可以用更粗壮的木料,或者采用更牢固的榫接方式,比如‘燕尾榫’,来增强它抵抗……嗯,抵抗那个让人躺下去往后靠的‘弯矩’的能力。”
“椅腿和地面的接触面,大小也有讲究。接触面大,压强……就是单位面积受的力小,不容易陷进泥地里。当然,咱这石板地无所谓。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你要是想让这椅子能稍微晃一晃,嗯,就是‘摇’,那你得在椅子腿下面加个弧形的底托。这样,重心……就是物体重量的中心,只要在弧形底托的支点范围内移动,椅子就能保持平衡,不会倒。这涉及到‘重心’和‘稳定’了。”
“力”、“平衡”、“受力点”、“弯矩”、“压强”、“重心”、“稳定”……一个个概念从赵天成口中随意流出,如同呼吸般自然。他并非系统地讲授,而是信手拈来,围绕着一个具体的物件——躺椅,将这些力学的基本原理穿插其中。
禽隼听得如痴如醉,手中的活计时停时动。
他时而恍然大悟般点头,时而陷入沉思,时而又根据赵天成的点拨,立刻调整手中的设计或制作方法。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凭经验的工匠,更像是一个手持理论利刃的探索者,每一刀、每一锯,都带着对“力”的理解和运用。
扶苏彻底沦为了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