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籁（第3页）

那声音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还好，安儿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闪过，更强烈的震动再次袭来。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在碎裂。

李守业的头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眼前金星乱冒，随即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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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那地狱般的轰鸣和震动，终于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绝对的、令人恐慌的寂静。

李守业是被痛醒的。

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痛，尤其是下半身，完全被重物压住，失去了知觉，只有一种麻木的、沉甸甸的钝痛。胸口也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的味道，牵扯着不知哪里的伤痛。

他动了动手。

右臂还能动，虽然也疼痛不己。他摸了摸怀里。

宁儿还在。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微微颤抖，气息微弱，但还在呼吸。他的哭声己经停了，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李守业不敢想下去。

“宁儿？宁儿？”他嘶哑地唤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呜咽。

还活着。

李守业的心稍微落下一点点，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

“安儿！安儿！”他提高声音，向记忆中长子声音传来的方向呼喊。

黑暗中，一片死寂。

“爹……”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个微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恐惧，终于响了起来，“我……我在这里……动不了……娘……娘不见了……”

安儿的声音，来自左前方不远。

李守业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秀英……他记得那只消失的手，那被土墙阴影吞没的身影。

“别怕……安儿，别怕……”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省着力气，别睡……爹在这里。”

他试图移动身体，去够到安儿，但每一次尝试都引来更剧烈的疼痛和更沉重的压迫感。他像被钉死在这片废墟里，除了右臂和头颅，几乎无法动弹。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极其细微的、不知从何处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勉强勾勒出身边极近处的一点轮廓。他看到了那根粗重的房梁，它斜斜地架在倒塌的土墙上，形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正是这个偶然的结构，保住了他和宁儿的性命。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安儿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能看到一片更深的黑暗和杂乱的阴影。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那偶尔透入的微光变化，提示着外面世界的交替。

饥渴，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喉咙和胃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能尝到尘土和血的味道。

他听到过外面传来的声音。

一开始是混乱的哭喊、呼救。然后，渐渐地，出现了零星的、有组织的人声。是幸存者在自救？还是官府的救援？

有一次，那声音很近，他甚至能听到脚步踏过瓦砾的碎响，听到有人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