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城绝境（第3页）

更糟糕的是，天气持续寒冷，守军士兵在城墙上站岗不到一个时辰就冻得手脚麻木。而清军则可以轮换回营帐取暖，占据明显优势。

腊月三十，原本是辞旧迎新的除夕，山城内却无半点节日气氛。仁祖大王下令分发额外的粮食给守城将士，但每人也不过是多了一个饭团和几片腌菜而己。

金成焕终于有机会与妻儿团聚片刻。他们住在内城一处拥挤的营房内，二十多人共居一室，仅以布帘相隔。

俊浩瘦了许多，但眼神依然清澈：“父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金成焕抚摸儿子的头，强笑道：“很快，等打跑了清军，我们就回家。”

朴氏默默递给他一个烤热的饭团，眼中满是忧虑。他们都知道，回家的日子遥遥无期。

当晚，金成焕奉命巡视城墙。寒风刺骨，星空却异常清晰。山下，清军营火如星河般蔓延，将南汉山城围得水泄不通。

值夜的士兵们蜷缩在垛口后，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有人低声唱着家乡的歌谣，歌声凄凉而坚韧。

“金书吏，你说我们能守住吗？”一个年轻士兵问道，他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不会超过十八岁。

金成焕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想家吗？”

士兵点点头：“想我娘做的泡菜汤了。”

“那就为了能再喝到娘的泡菜汤，好好守住这里。”金成焕拍拍他的肩膀。

巡视到西城墙时，金成焕发现守军士气尤为低落。这里的防御工事在连日攻击下损坏严重，士兵们也疲惫不堪。

“清军每天都在增加兵力，”守备此处的金佐郎忧心忡忡，“特别是他们的汉军旗，火炮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城墙撑不了几天。”

金成焕向洪命亨报告了这一情况。经过商议，决定连夜加固西城防御，并从其他段调来部分兵力。

然而，这一调动被清军细作察觉。次日黎明，当守军最为疲惫之时，清军发动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攻击。

这一次，他们不仅动用了更多火炮，还派出敢死队携带炸药试图炸毁城门。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西城门一度险些失守，全靠洪命亨亲率预备队拼死反击，才将清军击退。

是役，守军伤亡超过五百人，洪命亨本人也负了伤。清军损失更大，但对他们而言，这些损失完全可以承受。

当天晚上，仁祖大王再次召集重臣议事。金成焕注意到，主和派的声音这次明显占了上风。连续多日的围城和今天的惨烈战斗，让许多人意识到固守待援的希望渺茫。

崔鸣吉甚至首言：“陛下，若再拖延，待城破之日，清虏必行报复，届时宗庙不保，臣等死不足惜，恐累及千万生灵啊！”

会议进行到一半，突然传来急报：江华岛派出的援军尝试突破清军防线，但被击退，损失惨重。

这一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仁祖大王沉默良久，终于下令：明日派使臣出城，与清军重启和谈。

金成焕记录这一决定时，手中的笔如有千斤重。他知道，这不是和谈，而是求和。朝鲜的命运，将取决于清军的仁慈——或者说，取决于他们希望从朝鲜得到什么。

走出议事厅，夜空又开始飘雪。雪花落在燃烧过的城墙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金成焕望着山下无尽的敌军营火，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孤城绝境，出路何在？

他不知道，山城中无人知道。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明天的和谈，等待命运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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