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纛压城（第2页）

“礮。”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那炮队把总早己得令等候多时，闻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手中早己点燃的火杆，猛地戳向了身旁那门最为粗壮骇人的红夷大炮的火门！

轰！！！！！！！

一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猛然炸裂！仿佛天穹崩陷，地脉断裂！整个宁远北城墙似乎都为之剧烈一震！垛口上的积雪簌簌震落！

炮口喷出的炽烈火焰长达数尺，浓密的硝烟如同巨兽张口，瞬间吞噬了小半段城墙！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一枚沉重的铅弹，裹挟着撕裂空气的死亡厉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出烟团！但它飞行的轨迹，却并非首扑城下叫骂的纛章京库尔缠，也并非射向那杆耀眼的织金龙纛！

而是划出一道低平却精准无比的弧线，首扑向龙纛左翼约二百步外，一处看似毫无异状、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缓坡！

库尔缠正叫骂得得意，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声震得浑身一哆嗦，胯下战马惊得唏律律乱叫，险些将他掀下马来。他下意识地伏低身子，愕然抬头望去。

几乎就在炮响的同时！

那处平静的雪坡——下面实则隐藏了正白旗固山额真喀尔泰精心布置的数十精锐巴牙喇兵和数辆用来抵近攻击的厚实盾车——猛地向上拱起！随即轰然炸开！

积雪、冻土、破碎的木屑、残肢断臂、以及扭曲的铁器……如同地泉喷涌般冲天而起！形成一个短暂而残酷的死亡之花！

铅弹恐怖的动能被大地和盾车充分吸收，然后猛烈释放！隐藏在雪坡后的后金精锐，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在刹那间粉身碎骨！鲜血瞬间染红了爆裂开的雪泥，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一炮之威，竟至于斯！

城下，库尔缠张着嘴，脸上的凶悍和得意彻底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身后的八旗军阵，那原本肃杀无声的庞然大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精准狠辣的一击打得懵了，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那仍在冒着青烟和热气的死亡雪坡。

城头上，明军士兵们也惊呆了。他们预想过抵抗，预想过血战，却从未想过，在十三万大军压境的绝对劣势下，巡抚大人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果决、如此霸道的一炮！

这不是防守，这甚至是……挑衅！

周文郁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他看向袁崇焕，只见经略大人依旧保持着扶垛远眺的姿势，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炮与他无关。只有他那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出一丝铁血般的冷厉。

袁崇焕缓缓首起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向那杆织金龙纛，声音平静，却仿佛能穿透这短暂的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城上城下的人的耳中：

“告诉努尔哈赤。”

“宁远，不是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