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智破力初显芒(第1页)
档案室内的时间仿佛凝滞,只有陆执翻阅卷宗时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灰尘在从高窗透入的微弱光柱中缓缓浮动,如同时光的碎屑。
他完全沉浸在了那些泛黄的卷宗世界里。起初只是机械分类,但随着发现的“异常”越来越多,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眼神也越来越专注。
他将那些判决明显过重、或罪由含糊的卷宗,单独挑出来,放在一旁。并非按照《天律》的卷宗条款,而是按照他内心逐渐清晰的一种潜在标准在分类——那些触及“上古”、“禁忌”、“推演”、“异法”等领域的案件。
随着挑出的卷宗渐渐堆高,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些案件,似乎都触碰到了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这条红线,并非明晃晃地写在《天律》条文里,而是隐藏在字里行间,隐藏在那些刻意简略的记录和过于严苛的判决背后。
红线之内,是《天律》允许的“秩序”。红线之外,是必须被抹除的“禁忌”。
而审批这些卷宗,落下那雷霆锁链符文印记的存在,便是这条红线的守护者,或者说……定义者之一。
严玄。
他让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何用意?陆执指尖拂过一枚记录着某位修士因“私自考证上古宗门覆灭原因”而被处决的玉简,冰凉的触感让他思绪越发清明。
是了,无论严玄是何目的,对自己而言,这里都是一个绝佳的信息宝库。力量被禁锢,但他还有头脑。无法从外部打破枷锁,便从内部理解这构筑枷锁的规则。
他开始尝试用一种更系统的方法梳理信息。不再只看单个案件,而是横向对比不同时期、不同审批者(从符文印记的细微差别可以分辨)处理的类似案件,寻找其中的规律与变化。
他发现,越是年代久远的卷宗,对于触及“红线”的案件,处理方式似乎越是……激烈和彻底。近一些的,则开始有了相对固定的刑罚模式,虽然依旧严酷,但不再是一味的“处决”和“销毁”。
仿佛那无形的“红线”,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不断地微调、修正。
是因为“牧养者”的需求在变化?还是因为天刑司本身,也在摸索更“高效”的管理方式?
就在他沉浸于推演之时,档案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名身材干瘦、眼神闪烁的刑徒走了进来,是丙字七号舍房的,名叫侯三,平日里最是欺软怕硬,惯会溜须拍马。
侯三看到陆执身边那堆与众不同的卷宗,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陆哥,忙着呢?用不用小弟搭把手?”
陆执头也没抬,淡淡道:“不必。”
侯三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气馁,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陆哥,您是在查……这些东西?”他指了指那堆卷宗,“这可都是些陈年烂账了,没什么好看的。听说以前也有不开眼的想从这里找点什么,后来……嘿嘿,都莫名其妙没了下场。”
话语里,带着试探,也带着警告。
陆执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赵执事命我整理归档,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至于其他,与我无关。”
侯三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干笑两声:“那是,那是。陆哥您是明白人。”他讪讪地走到另一边,假装整理卷宗,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陆执这边。
陆执不再理会他,心中冷笑。这档案室,果然并非无人关注。自己刚开始深入探查,便有人坐不住了。是赵执事授意?还是其他什么人的眼线?
他不动声色,将刚才挑出的那堆涉及“红线”的卷宗,又混入了一些普通卷宗之中,打乱了顺序,只在自己心中记下了关键信息和卷宗编号。表面上,他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分类归档。
接下来的几天,陆执白天在档案室“认真”工作,晚上回到舍房便默默回忆、消化白天的信息,并在脑海中构建、完善那个关于“红线”的模型。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可能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