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其心可嘉其行罪（第1页）
符文档案室的灯火，在厚重的夜色中摇曳，将陆执伏案的身影拉得细长。白日里那些引起封灵枷微弱感应的奇异刻痕，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他手中执笔，在一枚空白的玉简上，看似认真地誊录着陈风执事交付的、关于今日清查记录的初稿，心思却早己飞到了那些螺旋状的“星涡纹”、模拟星辰的轨迹以及扭曲的震荡刻痕之上。
“其心可嘉，其行罪……”他心中默念着档案卷宗上对“愚叟”这类研究古法异术者的常见评语。天刑司承认他们对“道”的执着追求（其心可嘉），却坚决否定其偏离“正道”的行为，并施以严惩（其行罪）。
这看似矛盾的评判，此刻在陆执眼中，却揭示了《天律》核心的霸道逻辑——只允许存在一条被定义好的“正道”，任何偏离，无论初衷为何，皆是罪。
他仔细回味着白日里封灵枷对那些异种能量印记产生的微弱“温热”或“共鸣”感。这与面对噬灵藤混乱灵力冲击时的“滞涩”感有所不同，并非激烈的对抗，更像是一种……微弱的“识别”与“回应”？
难道说，封灵枷的规则，对于不同性质的“异种能量”，反应并非一概而论的冰冷吞噬？对于某些特定的、可能与上古乃至更古老纪元相关的能量属性，它反而会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记录”或“解析”状态？
这个猜想让陆执心跳加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研究这些被禁止的古法印记，就不仅仅是寻找外部能量冲击那么简单，更可能是在破译封灵枷本身蕴含的、关于不同能量体系的“识别密码”！
他需要更多样本，更系统的观察。
接下来的数日，清查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陆执在陈风和郑炎或明或暗的监视下，穿梭于乙字、丙字各个标注有可能存在禁忌印记的区域。他表现得越发“熟练”和“专业”，总能从看似寻常的角落，指出那些与卷宗记录中某种失传古法或异术特征相符的残留痕迹。
他不再仅仅依赖封灵枷的感应（那太过冒险），而是真正开始钻研那些浩如烟海的、关于古法异术的卷宗记录。他利用清查令牌的权限，在符文档案室内调阅了大量非核心的、描述性的文献，疯狂汲取着关于“星脉导引”、“地元共振”、“巫祝血纹”、“妖文刻录”等等千奇百怪、早己被主流摒弃的知识。
他的“博闻强记”和“细致入微”，连一向刻板的陈风都偶尔会流露出赞许的目光。而郑炎虽然依旧时不时刺他两句，但更多时候是抱着一种看“人形检索法器”的玩味态度。
陆执乐得如此。他像一块巨大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被正统视为“糟粕”的知识。他将这些知识与自己感知到的枷锁异常一一对应，尝试着进行分类和归纳。
他发现，能引起枷锁“温热”或“共鸣”反应的，多是那些涉及引动星辰之力、大地脉动、或是某种纯粹精神意念的上古法门残留。而另一些偏向阴邪、血腥、污秽的异术印记，封灵枷则依旧表现出绝对的排斥与冰冷。
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想——封灵枷，或者说其背后代表的《天律》规则，对不同性质的“异端”并非一视同仁。它似乎对某些更为古老、更为接近天地本源（或者说是“牧养者”体系建立前的本源）的力量，保留着一丝极其微妙的“通道”或“记录”。
这一日，清查小组进入丙字九区。据卷宗记载，这里曾关押过一名试图复原“荒古战纹”的体修。所谓荒古战纹，是一种传闻源自人族崛起之初，铭刻于身，可引动气血、短暂爆发蛮荒之力的古老技艺，早己因修炼艰难、易损根基而被淘汰。
在其中一个囚室的石床背面，陆执发现了一片用某种暗红色矿物颜料绘制、早己干涸剥落的模糊图案。当他的目光聚焦其上时，脖颈处的封灵枷，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微弱温热感，甚至比之前的“星涡纹”还要明显一丝！
他心中一动，正准备如常指出，一旁的郑炎却忽然“咦”了一声，抢先一步走到石床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片模糊的暗红色纹路。
“有点意思……”郑炎用手指轻轻拂过那片纹路，指尖隐隐有灵光闪动，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缉古卫的专业性审视。“这残留的‘煞’意……虽然微弱，但品质极高，不像是普通体修能弄出来的。这图案……有点像古籍里提到的‘沸血纹’？”
陆执心中凛然。郑炎竟然也认得？而且似乎对此颇感兴趣？他立刻收敛心神，垂首站在一旁，做出聆听和等待指示的姿态。
陈风也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对照卷宗后，皱眉道：“卷宗只记录其为‘荒古战纹’尝试，并未提及‘沸血纹’。郑执事，此物可有何不妥？”
“沸血纹，据说是荒古时期某些部落战士用于殊死一搏的禁忌战纹，以燃烧气血寿元为代价，换取刹那间的恐怖力量。”郑炎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过早就失传了，这点残留，连个屁都崩不响。记录一下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虽然说得轻松，但陆执却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思索。
陆执默默将“沸血纹”和郑炎的异常关注记在心里。他隐隐感觉，缉古卫对这些“禁忌”之物的了解，恐怕远比卷宗记载的更深，而且他们似乎也在有意识地搜集相关信息。
清查继续进行。陆执一边工作，一边暗中留意郑炎。他发现，当遇到那些涉及上古、荒古时期，或者能量性质较为奇特猛烈的禁忌印记时，郑炎总会格外关注，有时甚至会亲自出手，用一种特制的法器进行更细致的探测和记录，其认真程度，远超对待普通禁忌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