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悲愤泣血诉冤屈(第1页)
厉千殇形神俱灭,如同一滴污水汇入大海,未能在九狱塔这潭深水中激起太多涟漪。日常的劳役、巡查、清理依旧,麻木与绝望依旧是这里的主旋律。
但陆执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同了。
他不再被动地等待任务,不再仅仅为了生存而挣扎。他开始更加主动地观察,更加细致地分析。他将每一次外出劳役,都视为搜集信息的机会;将每一次与其他刑徒、执事的接触,都视为探听风声的渠道。
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又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在看似一成不变的枯燥循环中,捕捉着任何可能有用的碎片。
这一日,他再次被派往乙字区域进行例行清扫。当他清理到一条靠近囚室区域的廊道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激动争辩声,从前方一间囚室内隐约传出。
“……我没有!那‘蕴神丹’不是我偷的!是有人陷害!赵管事他……”
声音年轻,带着绝望下的尖利,赫然是林惊羽!
陆执的心猛地一沉。小师弟果然被关押在乙字区域,而且似乎遇到了麻烦。蕴神丹?偷窃?陷害?
他不动声色,继续着手上的清扫工作,动作缓慢而稳定,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法器,捕捉着囚室内的每一丝动静。
“放肆!”一个严厉的呵斥声打断了他,听起来像是负责该区域的执事,“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赵管事亲自在你床铺下搜出丹药,证据确凿!看来前几日的炼魂针,还没让你学乖!”
“我真的没有!我当时在清洗刑具,根本不在舍房!定是有人趁我不在放进去的!执事明鉴啊!”林惊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地申辩着,那声音里的委屈与悲愤,几乎要溢出来。
“哼,每个被抓住的贼都这么说!看来不让你吃够苦头,你是不会认罪了!”那执事的声音冰冷无情,“来人,再给他加三根炼魂针!看他的嘴硬,还是针硬!”
“不!你们不能这样!天刑司也要讲证据!我不服!我青云宗蒙冤未雪,我林惊羽顶天立地,绝不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林惊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血性与不屈,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屈服的决绝。
紧接着,便是锁链剧烈挣扎的哗啦声,以及林惊羽因极致的痛苦与愤怒而发出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嘶吼与闷哼。那声音,仿佛泣血,字字句句,都敲打在陆执的心上。
陆执握着扫帚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中瞬间涌起的冰冷风暴。
他几乎可以确定,林惊羽是被陷害的。
蕴神丹……这东西对他这样的新来刑徒而言,确实是难得的资源。但以他对林惊羽的了解,那小子或许倔强冲动,但骨子里极为骄傲,绝不屑于行偷窃之事。更何况,在这种地方,偷窃执事或管事的丹药,无异于自寻死路,林惊羽不会如此不智。
那么,是谁在陷害他?目的又是什么?是那个赵管事?还是另有其人?
是因为林惊羽之前多次申冤,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快,要借此彻底磨掉他的棱角?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自己与林惊羽那层无人知晓的同门关系,被某些有心人察觉,以此来试探或者警告自己?
各种可能性在陆执脑海中飞速闪过,每一种都让他心底寒意更甚。
他不能冲动。他此刻若出面为林惊羽辩解,不仅毫无作用,反而会立刻坐实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将两人都拖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只能听着。
听着那囚室内,炼魂针入体的细微嗤响,听着林惊羽从最初的嘶吼抗争,到后来逐渐变为压抑不住的、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呻吟,再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喘息,以及那依旧不曾消失的、断断续续的低语:
“冤……冤枉……”
“青云宗……冤……”
“我不……服……”
那声音,微弱却执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燃烧着,诉说着那无法被磨灭的冤屈。
陆执缓缓首起身,推着清扫车,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条廊道。他的背脊挺得笔首,步伐稳定,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之内,那股名为愤怒的火焰,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冰冷而炽烈地燃烧着。
林惊羽那泣血的控诉,不仅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那覆灭的青云宗,更是为了这《天律》之下,无数个如同他们一般,有冤难申、有仇难报的“罪徒”!
这悲愤,这冤屈,如同沉重的锁链,缠绕在他的神魂之上,比那封灵枷更加沉重。
但他没有让它压垮自己。
反而将其化作了燃料,注入那早己燃起的反抗之火中。
他回到丙字区域,如同往常一样,沉默,顺从。
但在无人看到的角落,他眼底的寒冰,己厚积千尺。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够让他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规则之下,找到缝隙,给予那黑暗狠狠一击的时机。
林惊羽的血不会白流。
这泣血的冤屈,他记下了。
终有一日,他要让这九狱塔,让这天刑司,让那高高在上的“牧者”,都听一听,这来自深渊的、血淋淋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