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夜独酌问天道（第2页）

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情感的宣泄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需要的是冷静，是思考，是如同在档案室整理卷宗、在黑水渊分辨残渣那般，从这令人绝望的困境中，梳理出可以被利用的线索，找到那理论上必然存在的、微小的破绽。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轻缓，没有惊动任何人。他靠在阴湿的墙壁上，仰起头，仿佛透过那厚重的石壁与禁制，看到了外面那片被遮蔽的、真实的夜空。

没有酒，只有这囚笼中污浊的空气。

他以这绝望为酒，以这孤寂为席，在这星月无光的深夜，独自“斟酌”，叩问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天道”。

他的思绪，不再局限于个人的仇怨与悲愤，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宏观、更加冷酷的视角，去审视他所接触到的一切信息。

《天律》为何要禁止某些研究？是为了“稳定”。但稳定的背后，是为了维持一个高效的“道韵”产出体系。

那些被清除的“异端”，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是偏离了“主流”，是可能降低“收割”效率，或是可能触及“牧者”存在的秘密。

封灵枷的规则，严苛而精密，但它终究是一件“器物”，是规则的造物。只要是造物，理论上就存在被理解、被破解的可能。

严玄的警告，是威胁，但也是一种变相的确认。他越是强调“界限”，越是说明这“界限”之外，隐藏着他们不愿被人知晓的东西。

一个个念头，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名为“逻辑”与“求生”的丝线，缓缓串联起来。

他想起了黑水渊中那段残念：“枷锁亦是指引。”

或许，他不必急于挣脱这枷锁。或许，他可以尝试去“理解”它，将它当作一个观察“天道规则”（或者说“牧者”制定的规则）的窗口。它的吞噬，它的干扰，它的每一种反应，都是这底层规则的一种体现。

理解了枷锁，或许就能间接理解《天律》的某些核心机制。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意味着他要在敌人的规则体系内与敌人周旋。但这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走得通的路。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自己脖颈上的封灵枷。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在他感知中，似乎不再仅仅是痛苦与禁锢的源泉，更是一个蕴含着无数秘密的、等待破译的“密码本”。

他缓缓闭上眼，不再去质问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对自身、对枷锁、对所处环境的极致感知之中。

呼吸的频率，气血在枷锁压制下的微弱流转，神魂与枷锁符文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对抗……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他分析和推演的对象。

星夜依旧沉寂，舍房内鼾声如故。

无人知晓，在这黑暗的囚笼一角，一个身戴枷锁的刑徒，正以他独有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声无息，却可能撼动整个世界的“问道”。

他问的不是天，问的是规则，问的是真相，问的是……那一线于不可能中，劈开黑暗的生机。

答案，不在天上，只在他自己的心中，在他对这囚笼每一分每一毫的洞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