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拘纳贤（第1页）

处理完偷粮的事，王九击又想起了议事厅里的俘虏。之前整编队伍时，把绿营的俘虏分去了各旗，但几个军官还关在议事厅后的柴房里，没来得及处置。现在山寨缺骑兵头领，也缺炮兵头领，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劝降几个有用的人。

他带着王大力，往议事厅走去。柴房的门是用粗木杠拴着的，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声。王九击让守卫的弟兄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六个俘虏都坐在干草上，脸上满是疲惫，见王九击进来，都下意识地抬头，眼里有警惕，也有不安。

王九击的目光落在最里面的一个汉子身上——那汉子约莫三十岁，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英武。他就是绿营的骑兵管带吴烈，上次打仗时，他带领的骑兵队最是凶悍，若不是山寨的鸟枪队压制，还真难拿下他。

“吴烈。”王九击开口，声音平静，“你起来，跟我出来。”

吴烈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干草，跟着王九击走出了柴房。议事厅里的地图还摊在木桌上，王九击指着地图上的黑虎山，对吴烈道：“山寨现在缺骑兵头领，你在绿营里当管带，骑术和战术都比我寨里的弟兄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加入山寨？暂且给你骑兵教头一职，负责训练棉甲骑哨等骑兵，若是做得好，以后棉甲骑哨的哨总就是你的。”

吴烈盯着王九击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末将愿意！谢大当家不杀之恩！”

王九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答应得这么快。

吴烈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慨：“末将早就忍不了周延桂他们了！绿营的将领，一个个只知道克扣军饷、搜刮百姓，周延桂更是把军粮卖给粮铺，中饱私囊，枉为一名军人！上次打仗，他让我们骑兵队冲在最前面，自己却带着亲兵躲在后面，若不是大当家的弟兄勇猛，我恐怕早晚得死在他手里！”

“跟着这样的人，不如跟着大当家。”吴烈的声音诚恳，“大当家能为弟兄们着想，能让百姓有安稳日子过，末将愿意跟着大当家，好好训练骑兵，以后打仗时冲在最前面！”

王九击不由得对他高看了一眼。这吴烈不仅有本事，还懂是非，倒是个可用之才。他伸手扶起吴烈，沉声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山寨的骑兵教头。你先去骑兵营熟悉一下弟兄们，明天开始训练，我给你半个月时间，把棉甲骑哨练出个样来。”

“末将定不辱命！”吴烈抱拳应下，转身往骑兵营的方向去了，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王九击又回到柴房，剩下的五个俘虏都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下一个就是被处置的人。王九击的目光扫过他们，沉声道：“你们五个中，有没有懂炮的？不管是劈山炮还是抬枪，只要会操作、会瞄准，都可以站出来。”

山寨的劈山炮队虽然有刘牙子领着，但刘牙子只懂基础的装填和发射，不懂战术，上次打仗时差点把炮位暴露给绿营。抬枪队更是缺个懂行的头领，新弟兄们连抬枪的平衡都掌握不好，若是能有个绿营里的炮兵来教，肯定能事半功倍。

五个俘虏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一个矮胖的汉子突然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有有有！大当家，小的懂炮！”

这汉子约莫西十岁，穿着一身把总的军服，肚子圆滚滚的，脸上满是褶子，正是绿营的把总张雷。他连忙走到王九击面前，弓着腰道：“小的张雷，以前是在重庆府绿营管炮队的，手下管着六门劈山炮，怎么装填、怎么瞄准、怎么布炮位，小的都懂！后来因为得罪了府里的参将，被发配到这边当把总，才跟着周延桂打仗的。”

“哦？”王九击来了兴趣，“你真懂？别跟我耍花样，要是只会装装样子，可没好果子吃。”

“不敢不敢！”张雷连忙摆手，“小的要是说瞎话，您现在就把我拉出去毙了！您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训练场，小的给您打两发看看，保证能打中靶子！”

王九击点点头，对王大力道：“去通知刘牙子，把劈山炮队的弟兄叫到训练场，再搬两发炮弹过去。”王大力应了声，转身就跑。

王九击带着张雷和剩下的西个俘虏，往山寨后山的训练场走去。训练场就在一片空地上，中间立着两个木靶，距离约莫两百五十米。刘牙子己经带着第一劈山炮队的弟兄到了，一门劈山炮架在空地上，炮口对着木靶，几个弟兄正围着炮，好奇地看着张雷。

“张雷，开始吧。”王九击站在一旁，抱臂看着他。

张雷深吸一口气，走到劈山炮前，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刚才的谄媚不见了，眼里满是认真。他先检查了炮身，又摸了摸炮口，对旁边的弟兄道：“把炮弹递过来，再拿些火药来，要细火药，填装的时候别洒了。”

劈山炮队的弟兄连忙递过炮弹和火药。张雷接过，先往炮膛里填火药，动作熟练，不多不少正好填满；又把炮弹塞进去，用炮杵压实；接着调整炮架，眯着眼睛瞄准远处的木靶，手指在炮身上比划了几下，又把炮口往上抬了抬。

“都往后退！”张雷大喝一声，拿起火绳，往炮身上的火门里一塞。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带着硝烟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木靶上，把木靶炸得粉碎。

周围的弟兄们都欢呼起来，刘牙子也凑过来，拍了拍张雷的肩膀：“好家伙，真有两下子！”

张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又按刚才的步骤，填装、瞄准、发射，第二发炮弹再次命中了另一个木靶，炸得木屑飞溅。

“嗯，有两下子。”王九击走过去，满意地点点头，“你暂且当个炮兵教头，负责训练劈山炮旗和抬枪旗，教弟兄们怎么瞄准、怎么布炮位，还有怎么保养炮身。若是教得好，以后劈山炮旗的旗总，就让你当。”

“谢大当家！谢大当家！”张雷连忙跪下磕头，脸上满是兴奋。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处死，没想到不仅活了下来，还能当个教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王九击让刘牙子带着张雷去熟悉炮队，又转头看向剩下的西个俘虏——其中一个正是绿营的营官周延桂，他刚才一首缩在后面，现在见张雷得了好处，也急了。

“至于你们西个，”王九击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寨里的田地正好缺人种，你们就去种地吧。后山有一百亩地，都是去年开垦的，现在该种玉米了，你们跟着老农学，好好种地，若是种得好，以后也能给你们分些口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觉得委屈，你们以前在绿营里欺负百姓，现在去种地，也算是给百姓还债。再说了，我寨里的地里，不知有多少个以前的土匪头子和敌军头领，你们不算特殊。”

周延桂一听要去种地，脸都白了，他在绿营里当营官，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种过地？他连忙往前凑了两步，大喊道：“大当家，小的有用！小的有用！您别让我去种地啊！”

王九击挑眉：“哦？你有什么用？你只会克扣军饷、欺负百姓，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

“小的知道嘉定府绿营的布防！”周延桂急声道，“嘉定府有几个绿营兵营，每个兵营有多少人、多少枪、多少炮，还有他们的哨探路线、粮草存放的地方，小的都知道！”

王九击的眼睛亮了一下。嘉定府是绿营的重镇，若是能知道那里的布防，以后山寨进攻绿营，就能占得先机。他转头看向刚赶过来的王文，沉声道：“王文，把他带下去，好好审一审，把嘉定府所有绿营的布防都整理出来，画成地图，晚上给我送来。”

“明白。”王文应下，上前抓住周延桂的胳膊，就要把他带走。

周延桂连忙道：“大当家，您放心，小的肯定说实话！您可千万别让我去种地啊！”

王九击没再理他，看着王文把周延桂和另外三个俘虏带走，才转身往议事厅走去。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山寨的土路上。他心里盘算着——有了吴烈和张雷，骑兵和炮兵就能变强；知道了嘉定府的布防，以后就能主动出击；执法队编整好，寨里的秩序也能安稳。再等些日子，把黑虎山打下来，山寨的势力就能再扩大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