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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济州城里外军民沸腾之州府参与卫城之战(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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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城里外军民沸腾之州府参与保卫战

符岚指尖还沾着城垛上的寒霜,方才与副将商议城防时扬起的笑意尚未从嘴角淡去,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那声音绝非溃兵奔逃的慌乱杂乱,而是甲叶相撞的清脆脆响,混着三百余人踏在青石板上的沉稳节奏,在寂静的夜色里像鼓点般敲得人心头发颤。她迅速俯身扶住城墙垛口,借着城墙上摇曳的火把光往下望——只见州府调来的卫城守军正列着三列整齐纵队往城墙方向赶,为首的校尉赵武甲胄上还凝着昨日守城时的暗红血污,肩甲处甚至裂了一道寸长的口子,却依旧挺首了脊梁,手里高举着一面崭新的“周”字旗。

那旗面是用城中染坊仅剩的红布赶制的,边角还带着未剪齐的棉线头,被夜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却在火把光下红得格外耀眼。赵武踩着城根下的碎石堆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城楼上的符岚,声音穿透夜风,带着沙场厮杀后的沙哑,却字字铿锵:“末将赵武,奉州府之命率卫城三百弟兄前来支援!卫城昨日虽遭联军猛攻,却没一个弟兄想过弃城而逃,今日特来与将军汇合,愿随将军死守济州,与城池共存亡!”

城墙上的周军士兵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几个刚满十六岁的年轻士兵甚至忘了握在手里的弓箭,挥着拳头往城下喊:“赵校尉好样的!有你们来,咱们这城墙就更结实了!”连带着城根下临时搭建的民壮棚里也起了骚动,棚顶的茅草被掀得沙沙响,白日被符岚调来帮忙搬运滚石的民夫们纷纷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没打磨完的木矛——那矛尖是用农家废弃的犁头敲扁的,边缘还带着锈迹,却被握得指节发白。

其中一个满脸黝黑、胳膊上缠着粗布绷带的汉子挤到最前面,嗓门大得能盖过风声。他是城西铁匠铺的掌柜老王,昨日为了给城墙上送铁锅当盾牌,胳膊被辽军流箭擦破了皮,此刻却浑然不顾伤口渗血,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赵校尉来得正好!俺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是孬种!城里的铁匠铺从昨日下午就没歇过火,连夜赶制了五十把砍刀、三十面藤牌,还有二十根用来捅云梯的长木杆,俺们这就抬上来,跟周军弟兄们一起杀鞑子!”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民夫们立刻跟着附和,有扛着木梯的,有提着装满箭矢的粗布囊的,连几个半大的孩子都抱着怀里的鹅卵石,踮着脚往城墙边凑。最小的那个孩子才十岁,是城东门卖包子的张老汉的孙子,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菜包,却执意要跟着大人来城墙边“帮忙递石头”,被老王拦在身后时还红着眼睛喊:“俺爹去年在边境被辽人杀了,俺也要帮着杀鞑子!”

符岚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刃映着火把光,泛出冷冽却又充满力量的光泽,她将剑尖指向远处联军大营的方向,声音清亮却带着千钧之力,透过夜风传遍城墙上下:“济州城的军民听着!联军虽号称十万之众,却人心不齐——辽人想夺燕云十六州,北汉人想保太原城,后蜀人更是首鼠两端,各怀鬼胎!如今我们有州府卫城弟兄增援,有百姓同心协力,只要守住这三日,汴梁的援军必至!”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城墙上每一张脸——无论是穿着甲胄、甲缝里还沾着泥土的士兵,还是衣衫褴褛、手上满是老茧的民夫,都一一望过:“从今日起,城墙上不分军民,口粮同享、甲胄同用!若有临阵后退者,以军法论处;若能击退联军、守住济州,本将军必奏请陛下,为尔等论功行赏——有功者,赏银五十两、授九品校尉职;阵亡者,朝廷厚葬,家人终生免赋税!”

“死守济州!”“击退联军!”城墙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像惊雷般在夜空中炸开,连城中几条街外的百姓都被这股士气感染。有打开家门往城墙方向送热水的老妇人,有在自家院子里点燃油灯往城墙边照的书生,甚至几个住在城墙根下的孩童,偷偷爬上自家屋顶,挥舞着用红布和竹竿做成的小旗,跟着大人一起喊口号,稚嫩的声音混在夜风里,却格外坚定。

赵武见状,当即翻身跳上城墙,动作利落得不像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他单膝跪地向符岚行了一礼,甲胄碰撞声在城墙上格外清晰:“将军放心,末将带来的三百弟兄,都是卫城最精锐的老兵,擅长近身搏杀和夜间巡逻。末将这就下令,把卫城带来的箭羽和滚石分发给民壮,再从弟兄里挑二十个身手矫健的,组成巡逻小队沿着城墙来回巡查,以防联军夜间偷袭。另外,末将还带了十个会修投石机的工匠,正好能帮着修补城墙上损坏的器械。”

符岚伸手将他扶起,指尖触到他甲胄上的寒气,却也感受到他手臂的沉稳:“有劳赵校尉。你且去安排,若需调用城中物资,首接去主营帐找军需官登记,不必事事禀报。”赵武应声而去,很快,城墙上便响起了他安排任务的声音——“李二,你带五个弟兄去清点民壮手里的武器,把钝了的砍刀都送到城下老王的铁匠炉那磨一磨!”“王三,你带巡逻队重点盯着西南角,那里的城墙昨日被投石机砸出了缺口,得防着辽人从那偷袭!”

民夫们跟着士兵们学习如何搬运滚石、如何搭箭拉弓,原本略显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井然有序。老王带着几个铁匠铺的徒弟,在城墙下支起临时火炉,通红的火光映着他们汗流浃背的脸,铁锤敲打砍刀的“叮叮当当”声,混着城墙上的说话声,竟成了这战前夜里最让人安心的声音。

而此刻的联军大营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耶律达和韩通虽在李昊的调解下勉强达成了明日共同攻城的协议,却依旧各怀鬼胎,散会后便各自回了营帐,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营地里的篝火明明灭灭,辽军和北汉的士兵隔着十几步远站着,互相提防地看着对方,连巡逻路线都刻意避开彼此的营帐。

韩通回到自己的北汉营帐后,立刻让人关上帐门,又在帐外安排了两个心腹士兵守着,才招来三个最可靠的将领——这三人都是他跟着北汉主刘崇打天下时的老部下,手上沾的血比吃的盐还多,最是值得信任。他指着案上摊开的济州城地图,手指在“西南角城墙缺口”的位置重重一点,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明日攻城,耶律达那厮定不会真心出力。你们记住,让弟兄们放慢脚步,等辽军先冲上去消耗周军的箭雨和滚石,咱们就在后面压阵。”

其中一个将领留着络腮胡,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将军,若是辽军发现我们按兵不动,怕是会当场翻脸啊?昨日耶律达就因为我们没先出兵,在帐里骂了半个时辰。”

韩通冷笑一声,手指在地图上的“左翼辽军阵地”和“右翼后蜀阵地”之间画了条线:“翻脸又如何?辽人素来狡诈,昨日让我们北汉当探路石,今日也该让他们尝尝苦头。若他们吃亏了,自然会催着后蜀的李昊出兵,到时候我们坐收渔利便是。再者,鞑靼人还在北边盯着我们北汉的边境,我们若是折损太多兵力,回去如何向主公交代?”

将领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将军英明,末将明白该怎么做了!明日就找借口让士兵‘整理装备’,拖慢冲锋的速度。”韩通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务必管好手下的士兵,不许有人擅自冲锋,更不许泄露这个计划,才让他们退下。帐门刚关上,韩通便走到案边,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济州城,眼神复杂——他何尝不想拿下济州城,可北汉国力虚弱,实在经不起损耗。

另一边,耶律达的辽军营帐里,气氛同样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耶律达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弯刀,那是去年他从后晋降将手里抢来的宝贝,刀身上的花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目光阴鸷地看着帐下的几个将领,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北汉人不可信,韩通那老狐狸,明日定然会耍花样。你们听着,明日左翼牵制周军骑兵时,只派三成兵力出去,多带弓箭少冲阵——若韩通敢按兵不动,你们立刻撤兵回营,让北汉人独自面对周军的箭雨和滚石!”

“那后蜀的李昊呢?”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问道,他是耶律达的侄子耶律烈,性子最是急躁,“今日他倒是在帐里帮着调解,可后蜀人向来靠不住,万一他们暗中跟周军勾结,或者明日不肯出兵,怎么办?”

耶律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派人盯着他!他的营帐周围,多放些斥候,日夜监视,连他帐里出来的信使都要搜身。若他敢跟周军私通消息,或者后蜀的军队不肯出兵,立刻拿下他,以‘通敌’的罪名处置——到时候,就算后蜀主孟昶想追究,我们也师出有名,还能趁机夺了后蜀的粮草!”将领们齐声应下,转身快步去安排兵力,帐里只剩下耶律达一人,他看着地图上的济州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的不只是济州城,更是整个燕云十六州。

而被耶律达盯上的李昊,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后蜀营帐里,愁得唉声叹气。他手里拿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是后蜀主孟昶派人快马送来的,信上的字迹工整,却字字透着谨慎:“济州城之战,不可损耗过多兵力,若联军势弱,可相机撤兵,保住我后蜀的兵力才是重中之重。”

李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密信放在烛火边烤了烤,看着信纸渐渐变黑,才扔进旁边的铜盆里。他起身走到帐边,撩开帐帘一角往外看,只见联军大营里灯火稀疏,辽军和北汉的营帐之间隔着足足二十步远,连巡逻的士兵都互相瞪着眼,显然是互不信任。远处的济州城方向,隐约能看到城墙上的火把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般绕着城墙,那火光虽远,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坚定。

“这联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李昊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案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他要给后蜀主写一封回信,说明联军内部的矛盾,再请主上尽快做决定,到底是继续留在联军,还是趁早撤兵。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帐帘“哗哗”作响,李昊写着写着,突然停住了笔,目光落在纸上的“济州城”三个字上,神色复杂——他倒真希望周军能守住这座城,这样后蜀也能趁机脱身。

夜色渐深,济州城墙上的火把依旧明亮,像一条不会熄灭的火龙般绕着城墙,映得城墙砖石上的弹痕和血污都清晰可见,却也映得每一张脸都格外坚定。符岚依旧凭栏而立,身上的甲胄在夜风里泛着冷光,她的目光落在远处联军大营零星的烛火上,那烛火忽明忽暗,像极了这貌合神离的联盟。

她知道,明日的攻城之战必将惨烈。联军虽人心不齐,但兵力毕竟是周军的数倍,一旦他们真的全力进攻,济州城的防守压力会极大。可此刻城中军民同心的景象,却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她抬手摸了摸城墙砖上的一道深痕——那是昨日联军投石机砸出来的,指尖能摸到砖石的粗糙纹路,也能感受到这座城池的坚韧,仿佛连城墙都在跟她一起坚守。

“济州城,绝不能丢。”她轻声自语,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副将送来了刚煮好的姜汤,符岚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她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忙碌的身影——赵武正在跟几个工匠一起检查投石机的绳索,老王的铁匠炉还在冒着红光,几个年轻的士兵正教民夫们如何用藤牌挡住箭矢,每个人都在为明日的大战做准备,没有一个人退缩。

帐外的风似乎比之前更急了,卷起地上的沙石,打在城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奏响序曲。城墙上的士兵和民夫们依旧在忙碌着,有人在修补破损的城垛,有人在给弓箭上弦,有人在低声交谈着家乡的事——一个士兵说,等打赢了仗,就回家娶邻村的阿妹;一个民夫说,要让城里的孩子能安稳上学,不用再怕辽人来抢东西。这些细碎的话语,混在风里,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力量。

而联军大营里的裂痕,在夜色的掩盖下,正悄然扩大。辽军的巡逻队故意绕开北汉的营帐,路过时还会往地上吐口水;北汉的士兵也对着辽军的方向指指点点,嘴里骂着“蛮夷”;后蜀的营帐则紧闭着帐门,像是在刻意避开这场纷争,连营门口的哨兵都打着哈欠,显然没把明日的攻城放在心上。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联盟不过是暂时的妥协,一旦明日的战事出现不利,这些隐藏的矛盾,定会彻底爆发。

远处的天际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东方的天空从深黑变成了浅灰,又慢慢染上一层淡红,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济州城墙上的火把依旧明亮,只是光芒比夜里柔和了些,而联军大营里,己经开始响起集合的号角声——那号角声杂乱无章,辽军的号角、北汉的号角、后蜀的号角各吹各的,连节奏都对不上,像是在预示着这场联盟的混乱。

符岚深吸一口气,将喝完的姜汤碗递给副将,伸手将腰间的长剑归鞘,剑鞘碰撞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她转身走向主营帐,要在黎明到来前,最后检查一遍城防部署——西南角的城墙缺口是否用沙袋堵好了,投石机的绳索是否够结实,民夫们的武器是否分发到位,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城墙上的呼喊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吹过“周”字旗的“猎猎”声,和士兵们握紧武器时,甲胄与剑柄碰撞的“咯咯”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黎明时分的那一声攻城鼓响,等待那场决定济州城命运的大战。东方的天空越来越亮,第一缕阳光终于越过地平线,照在济州城的城墙上,将那些弹痕和血污都染成了金色,也照亮了每一张坚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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