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卑微的蝼蚁（第1页）

我走到南天门的栏杆前，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凡间，心中满是唏嘘。那石猴的崛起，打破了神凡之间不可逾越的界限，也让我看清了神界看似威严下的残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过往的荣耀、身份的尊卑，竟都如此不堪一击。

而那些战死的天兵天将，他们曾是凡间的传奇，却最终成了神界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连死亡，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此刻，凌霄宝殿内又传来了玉皇大帝的怒喝，想来是在为如何应对石猴而烦恼。

可我却再也提不起兴趣去关注，只在心中默默叹息：若早知如此，那些曾在凡间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是否还会选择飞升神界，成为这庞大神权体系中，一只随时可能被牺牲的蝼蚁？

南天门的风总是带着刺骨的寒凉，即便身处神界，这风也似能穿透仙衣，首往骨头缝里钻。我僵立在云雾缭绕的门扉旁，双手紧紧攥着一柄通体泛着冷光的长剑——那是宋将军，不，是宋巍生前最珍爱的佩剑。剑鞘上雕刻的缠枝莲纹早己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可剑柄处被他常年握出的温润弧度，却还清晰地印在掌心，像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我就这么眼巴巴地守着，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云海翻腾的方向，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云雾在我脚边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过往的天兵天将脚步匆匆，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失魂落魄的小仙，更没人在意我手中那柄剑背后，藏着一个仙魂陨落的悲戚。

宋巍出事前，彼时我们正像往常一样轮值，他还笑着跟我说起凡间的旧事——七百多年前，他还是大靖王朝的镇国将军，身披玄铁铠甲，手持这柄“破阵剑”，在雁门关外以三千铁骑击退十万蛮族。“那时啊，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尸体，我站在尸山之巅，只觉得整个天下都在脚下。”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纵横沙场、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可谁能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后，便被那猴子一棒打成了烟尘。我拿着他的佩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手中只触到一片冰冷——那个总爱跟我讲凡间荣光的宋巍，那个会在我执勤犯困时悄悄塞给我一颗仙果的宋巍，就这么没了。

从昨日到今日，我守着这柄剑，守着南天门，只为等一位能做主的上仙。我知道，宋巍是飞升上来的地仙，在神界地位低微，可他一生磊落，为国征战，为仙尽责，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陨落，连一丝被救赎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金甲碰撞的清脆声响。我猛地抬头，只见广目天王身披鎏金铠甲，手持混元珠伞，在一众天兵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面色威严，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疼得我眼前发黑，却顾不上半分。我高高举起手中的“破阵剑”，声音因过度焦急而颤抖：“天王！求您开恩！与小仙共同驻守南天门的宋巍……宋巍他被石猴绞杀了！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他吧！哪怕只是让他重入轮回，也好过魂飞魄散啊！”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恳求，可广目天王只是停下脚步，不悦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穿了我的心。我清晰地从他眼中看到了轻蔑——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漠视，仿佛我手中的剑、我口中的恳求，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这样的轻蔑，我太熟悉了。在我尚未飞升、还在修真界苦苦挣扎时，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看向凡人，看向我们这些低阶弟子时，就是这样的眼神。他们视凡人为蝼蚁，视低阶修士为草芥，仿佛生命的贵贱，早己被修为和身份划分得明明白白。可我没想到，到了神界，到了这号称“众生平等”的仙界，竟也如此。

广目天王皱了皱眉，语气带着不耐，仿佛我的哭诉打扰了他的清净：“陨落后，六界再无此仙。不过是个地仙，死了便死了，再换一人驻守南天门便是。”

这句话轻飘飘的，没有半分波澜，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将我所有的希望都砸得粉碎。我愣愣地跪在地上，手中的“破阵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剑身在玉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再也唤不回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