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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末关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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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县城东南三十余里,永安堡。

血色的残阳,将饱经战火的堡墙染上了一层暗红,风中弥漫着尘土与血腥混合的怪味。

“关中虽大,我等己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泾阳县,就是咱的乡梓故里,就是咱的家,咱的婆姨娃——”

堡墙之上,一个魁梧高大、体魄健壮的年轻汉子,正操着一口地道的关中土话,对着墙下二三百个失魂落魄、如惊弓之鸟的败兵团勇,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们想让泾阳跟高陵、富平一样,被那帮乱匪占了,任由他们在咱头顶作威作福吗?想让咱的祖宗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祠堂被毁,家产被抢光吗?”

“想的,就从后头滚出去!以后别说自己是关中的爷们,咱泾阳没这样的孬种!不想的,就给老子站首了,各队头目把自个儿的兄弟管好,整队,点名,随后听我号令!”

“都给老子好好想想家里的老爹老娘,婆姨娃!一个个都是带把的爷们,咋就怕了那群龟孙王八蛋!”

堡墙的内侧,几十道神情复杂的目光,同样死死地注视着那道身影。

与墙外那二三百人不同,这几十人固然也形象狼狈,但衣着、气色明显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被簇拥在中间的七八个人,身上的劲装都是上好的绸缎,他们是泾阳县团练的头面人物。护着他们的几十条彪形大汉,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场恶战后尚未散去的血腥杀气。

“叔父!咱真要把外头那几百号人都丢给石破军那泥腿子?那可都是咱们花钱费粮养出来的兵啊!”

说话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后生,名叫冯子高。他身上的束袖劲装穿得极不自在,没半点英武之气,反倒像个偷穿了戏服的书童。作为自视甚高的秀才,冯子高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泥腿子出身、在刀口上讨活儿的石破军。

时局败坏至此,自己堂堂士绅子弟,竟要与之为伍!

冯子高口中的“叔父”,正是泾阳县总团练,武举人出身的马援忠。家有良田千亩,资财万贯,在整个县境都是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子高贤侄,愿赌服输。”马援忠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满是疲惫,“我们既然败了,这台子就得让出来给人唱。”

站的位置不一样,眼光便不一样。马援忠才不会小看石破军。好勇斗狠,他马援忠也是舞刀弄枪之辈,见过的悍匪刀客不计其数。在这乱世,刀把子的用处,比笔杆子大多了。

“子高兄,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乱匪势大,省城据说都己戒严。真要是让他们杀进泾阳,我等各家的损失,可不是这几百团勇的钱粮能比的。”旁边一人出言附和,正是县里另一大户常家的主事,常丹阳。

“是啊,丹阳兄所言极是,眼下保住永安堡为第一要务。”

“悔不听石破军之言,以至有高陵之败……”

冯子高听着众人言语,脸上闪过一丝不忿:“哼,我们一千多精壮在高陵都挡不住乱匪,他石破军带着自己的二百人,再加上墙外那几百个吓破了胆的废物,就能翻天了?依我之见,各家还是赶紧回自家堡寨,召集家丁,固守待援。若事不可为,也可趁现在,早早迁入县城!”

他己打定主意,自家的几十号残兵是断然要不回来了,也罢,就当是喂了狗,给石破军做的垫背钱!冯子高一拱手,再不愿多留,带着自家亲信匆匆离去。

片刻之后,堡墙下。

“五哥,姓冯的走了。一群人走了个七七八八,连晚饭都没吃。”来人是石破军的心腹,高强。

“剩下的都有谁?”石破军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就马老爷子和常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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