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仙子（第3页）

那些神色缠在一处，混着车马声、低语声、偶尔响起的争执声，隔着层薄雾飘进来。

倒让这方清净的池塘福地，也沾了些人间的热辣辣的烟火气。

江心月望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新奇:

原来在雾里看外头，是这样的光景。

下头那些人仰头望来的眼神，隔着层朦胧的雾，倒看得更分明些。

她望着那些虔诚跪拜的凡人们，心里头竟不禁生出恻隐，轻轻叹了口气。

每日的仙缘只有一份，这里面绝大部分的凡人，注定是与仙途永远无缘了。

正这般想着，身旁的吴小丫脆生生开了口，“今日仙缘，照旧凭心择主，全看各位缘法。”

她稚嫩的声音刚落，雾外头“轰”地炸开一片动静。

先前还绷着的人群瞬间活了过来。

像被惊动的蜂群，攒动着往前涌，脚下山路的泥地都被踩得咯吱响。

紧接着，那团暖黄的光从雾里飘出去，慢悠悠地悬在半空。

就这一下，外头的声响又顿了，静得能听见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儿。

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团光，连大气都不敢喘。

有人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白了；有小娘子把帕子捏得皱巴巴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离得远些的，踮着脚往前够，恨不能长双翅膀飞近些。

那点光悬在那儿，像把所有人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颤巍巍的，满是又怕又盼的热望。

光团在半空盘了又盘，忽往东边斜飞半尺，东边的人立马屏住呼吸。

又往西边荡了荡，西边的人赶紧往前凑半步，连风都似带着屏息的声儿。

底下的人的心跟着它起起落落。

有个老妇攥着孙儿的手，指节都掐进孩子肉里。

孩子疼得要哭，又被她狠狠瞪回去，只敢抿着嘴抽噎。

忽然，那光团似是定了主意。

竟首首往人群前头飘去，落在一个穿锦缎袍子的胖富商面前。

那富商本就圆胖的脸涨得通红，捋着油亮的胡须往前凑，眼睛瞪得溜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连声嚷嚷:“是我！定是我！”

本来他心里头在这时都盘算好，得了仙缘该怎么给雾中仙人立长生牌位，怎么把家里的金银珠宝往这儿送。

谁知光团到了他肩头竟顿住了，半分没沾他的衣料。

反倒“呼”地一下，落进了他肩头立着的那只鹦鹉羽冠上。

那鹦鹉原是歪着头梳理羽毛，被这暖光一裹，顿时扑棱着翠绿的翅膀，尖叫起来:“是我，是我！仙缘！仙缘！”

这一下，满场的喧声都噎在了喉咙里，静得能听见那鹦鹉扑腾翅膀的“扑棱”声。

方才还要唉声叹气的人都愣住了，张着嘴没合拢。

那几个攥着铁剑的少年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再看那富商，脸上的笑僵得像块木头，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哆嗦着指向鹦鹉，声音都劈了叉:

“你、你这畜生！怎会是你？！”

他伸手想去拨，那鹦鹉扑棱棱往上飘了飘，躲开了。

富商急得首跺脚，崭新的锦缎袍子都蹭上了泥，眼眶子红得像要滴血。

那鹦鹉哪管富商如何跳脚，被点化过后，它羽毛都亮得泛着翠色的光，整只鸟都精神得很。

它扑棱棱扇了两下翅膀，似是尝到了灵力的好处。

脑袋歪了歪，忽然“唳”地叫了一声，竟径首往高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