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谢幕之后（第1页）

灵堂之内，一片死寂。

顾远山那句石破天惊的凶手是我，像一道无声敕令，强行终止了所有喧嚣揣测跟骚动，把时间空间都凝固成了琥珀。

宾客们脸上的表情，从八卦的兴奋到惊骇，再到此刻一种混杂着敬畏跟同情的复杂肃穆。

整个转变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他们看着这位白发苍苍主动背负罪孽的豪门大家长，就跟瞻仰一座活着的，充满悲剧色彩的丰碑一样。

而顾家的族亲们，则彻底被这场父爱如山为子顶罪，兄妹情深争相赴死的年度苦情大戏，感动的稀里哗啦。

几个上了年纪的女眷早己泪眼婆娑，看向顾远山和顾婉清的眼神充满了神圣的同情。

他们之前对二姑妈的所有腹诽，此刻都转化成了对她忍辱负重二十年的崇敬。

顾婉清被下人搀扶着，依偎在父亲身旁哭的梨花带雨，仿佛要把二十年的委屈跟恐惧一次性流尽。

她的演技是如此精湛，以至于无人怀疑这出父女情深的剧目是否经过了彩排。

这是一场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表演。

一场用自污来自证，用罪孽来封神的登峰造极的公关危机处理。

在这场盛大的情感盛宴中，只有三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林书文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像一张被雨淋透的宣纸。

他准备了最锋利的矛却刺向了一团棉花。

他所有的证据，所有的话术，所有的正义凛然，都被对方一句轻飘飘的是我，给消解的干干净净。

他不再是复仇者，他成了一个在别人葬礼上试图敲诈勒索一个伟大父亲的卑劣小人。

他输了，输的体无完肤。

最终，在管家福伯礼貌的陪同下，这位不速之客失魂落魄的被请出了顾家大宅。

在他与沈迟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那双被镜片遮挡的眼睛，极隐晦的抬了一下。

那眼神里，没了失败的颓唐，只有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冰冷的毒蛇般的恨意。

那恨意不像针对顾远山，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派上用场的工具。

沈迟的心猛的一沉。

而顾清茹和沈迟，这两个从始至终看穿了整场骗局的观众，此刻却成了全场最孤独也最危险的存在。

他们不能说话不能有任何表情，甚至不能交换一个质疑的眼神。

因为他们能清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带着审视与警告意味的目光，像一根无形锁链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他们身上。

那目光，来自主位上那个刚刚完成忏悔的悲壮罪人——顾远山。

他赢了。

他用一场完美的表演，掌控了所有人的思想。

现在，他正在享受胜利，享受这种以罪人之姿，行神明之事的绝对掌控感。

而他们两个不肯入戏的观众，就是他这场完美演出中唯一的，需要被处理掉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