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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清楚的,找了多年都不曾见任何踪迹的人,难道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江南,出现在他身旁?
虽是这般安慰自己,可他还是能听到胸腔的破碎声。他将那女子写的字反复看了好几遍,似要将毛皮纸盯出个窟窿。
“殿下,虽说这女子不知玉佩是何人,但不是还有琰光吗?那个贪生怕死的蠢驴,为了求生一定会如实相告”。魏照生见太子身躯摇晃,似快要支撑不住,适时提醒道。
李琤身形猛然一震,是啊,琰光肯定知道这玉佩来历,他怎么忘了这一遭?无数念头从脑海中恍过,他凤眸冷冽,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起身问道:“琰光呢,还没请来么?”
其实夏常带着人一直候在阁楼下,听到太子的传唤,把人提上来摔在地上。
琰光看到室内的人并不震惊,这阁楼位置并不隐蔽,自太子发现他身份准备摊开来说时,他就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
李琤走到他面前躬身,与其双眼对视,将手中的玉佩放在二人中间,淡声问:“这可是你的玉佩?”
琰光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神只停留在上面片刻便挪开了。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
“若孤非要知道呢?”
“除非你能从我嘴巴里撬出来,不过,你大抵没这个本事”。琰光一脸蔑视。并非他要保幕后之人,而是单纯不想如太子的意。
听他这般说,太子也不急了,负手往窗牖处走去,闲庭信步般:“好硬的骨头,倒是让孤高看一等了。”
继续幽幽道:“剥皮萱草,大概听说过罢?你说,若孤拿这一套来对付你,单凭你那富贵里养出来的性子,能熬到哪一步?是人皮从头顶剥开的时候,还是填充稻草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皮囊被剥,你的心性当真如此坚忍?”
在李琤说出“剥皮萱草”四字时,琰光脸色就变得煞白,嘴唇因极度恐惧而不断颤抖,干枯的手指着李琤说不出话来。
“说吧,孤等着你的回答”。太子施然落座,牢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良久,声音从琰光喉咙里挤出来:“这是我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发现的……”
“她现在在哪里?可还活着?”李琤一听到关键信息,再也顾不上其他,扯着对方袖子怒吼道。
琰光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许久,似是发现其中不同寻常,顾不上害怕,不打算放过方才一闪而过的疑惑:
“太子这是怎么了,不过一粗鄙女子罢了,值得殿下如此激动?”说着哂笑,“难不成,此女是太子心上人不成?”
太子却懒得听他废话,侧身从侍卫腰间唰一声抽出剑柄横在琰光脖子前,连声质问:“孤在问你话,必须如实回答!”
男子此时情绪激动眼尾殷红,面上满是焦灼。琰光眼神在他脸上流连许久,终于肯定了一个事实:
此女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定然不一般,说不定确实是太子放在心上的人。否则这么多年为何还心心念念,在众人面前屡次失态?
那女人当年也是从长安来的,他发现的时候恰是在西市牙行。如此想来,她与太子见过面也不是不可能。真是有趣,当年太子也不过十多岁吧,年纪小小就知道情爱了?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李琤苦苦追寻多年的人,恰好就在他身边,还干着暗探的勾当。也不知道有朝一日太子发现真相,会被打击成什么样子?
他还真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想必,是极有趣的吧。
琰光嘴角上扬,难以掩饰内心的愉悦,语气轻佻:“她啊,早死了”。似是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又解释道:
“当年兵荒马乱的,黎庶食不果腹,横尸田野的不知凡几。当年我在西市牙行看见的她,小小一个哭得眼睛都肿了。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把她买下。没想到那小姑娘身子太弱,被牙人连着饿了好几天,被我买来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看着李琤一寸寸发白的嘴唇,他继续道:“当年我看她与我境遇相同,便出资亲自把她埋了。那玉佩是她珍重之物,她临终前一直托我代为保管。可怜那女娘,小小年纪便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他嘴上说着可惜,可那语气,那神色,没有半分惋惜。
李琤就算没有亲眼目睹,也能想象到她落到他手里,面临的是怎样惨烈残酷的生活。虐待殴打,放血炼丹?她年纪那么小,遭受这等重创,就是金刚之身也难以保命。
自欺欺人般,他依旧难以相信,半眯的眼睛里迸发狠意:“孤命你实话实说”。他的屁话,他是一个字不会信的。
琰光摇头,无可奈何叹息:“这就是我的实话,当年也是看她可怜才买下,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跟太子有渊源。实在是天不假年,可悲可叹”。
说着脖子一伸,刻意贴上冰冷的刀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殿下若不相信,便一刀把我杀了罢”。落到他们李家人手里,他也没想着苟活。这一刀下去不过头点地,利落又痛快。
李琤却猛然把刀收回去,起身冷笑:“想这么轻而易举就死?也太便宜你了”。说着注视旁边的几位女子,那些女子自琰光进来后便恐惧得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缩作一团。
“你把这些大好年华的女子折磨得不人不鬼,有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在她们身上加诸的般般罪行,都要印到你身上”。
声音刚落,琰光脸色微变。
这话听在哑女们耳朵里有如天籁,方才执笔写字那女子又呜呜出声,似想传达什么。
李琤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看清上面的字,又是一怒。将毛皮纸往琰光方向扔:“还敢说没撒谎,密道里不是还有人么?”俗话说狡兔有三窟,琰光脑子虽蠢笨,但若想要藏人,定不会只选一个地方。
他高声命令左右侍卫:“来人,把书房太极图的地板撬开,孤倒要亲自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让逆党想方设法掩藏!”
又吩咐左右照顾好这些女子,请来医官医治,随后重重摔袖子走下阁楼。魏照生吭哧吭哧在后面跟着,终于理清楚来龙去脉。
原来那玉佩竟是殿下的心上人留下的,瞧殿下那焦急担心的样子,说不定那小女娘在殿下心中分量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