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火（第2页）

帅府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斥候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才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内讧！狄人王庭内讧！黑汗军可能想跑！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联军看似坚固的联盟，从内部开始瓦解了！意味着镇北关面对的压力，可能会急剧减轻！意味着……他们或许真的能熬过去！

“天佑靖北！天佑统帅！”王长史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险些老泪纵横。

周震重重一拳砸在掌心，低吼道：“好！太好了！我就知道！这群狼崽子怎么可能一条心！”

众将领也纷纷面露振奋之色，连日来的阴霾似乎被这一道消息驱散了大半。

唯有萧彻，在最初的震动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他抬手，压下众人激动的议论。

“消息确认了吗？来源是否可靠？”他看向那名斥候，目光锐利。

斥候用力点头：“属下以性命担保！消息是从狄人一个与我们暗中有些往来的中型部落首领亲卫口中流出，代价不小，但应该属实。黑汗大营的动向，是属下亲眼所见！”

萧彻沉吟片刻，眼中光芒闪烁，快速分析着：“王庭内讧，兀脱暂时压下，但反对派势力不小，他必然承受巨大压力。黑汗军收拾行装……阿史那祢是见势不妙，想保存实力，甚至可能想抢先一步脱离战场，避免被狄人当枪使，或者……在狄人内乱时被反咬一口。”

他站起身，在厅内踱了两步，猛地停下：“这是我们的机会！但也是最大的危险！”

众人一愣。

“机会在于，联军军心己乱，攻势难以为继，我们压力大减。”萧彻语速加快，“危险在于，狗急跳墙！兀脱为了证明自己南征的正确性，为了压制内部反对声音，很可能会在退兵前，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疯狂进攻，企图一举拿下镇北关，用胜利堵住所有人的嘴！而阿史那祢，也可能为了体面撤退，或者攫取最后的好处，配合发动攻击！”

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众人醒悟过来，是啊，濒临破裂的联盟，在彻底散伙前，往往会产生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爆发。

“那我们……”周震神色凝重地看向萧彻。

萧彻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毅如铁：“传令全军，提高警惕，准备迎接联军最疯狂、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猛攻！告诉所有弟兄，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但黎明前最黑暗！撑过这最后一道鬼门关，我们就能活下去！”

“是！”所有将领肃然领命，斗志再次被点燃。

“另外，”萧彻看向那名疲惫不堪的斥候，语气缓和了些，“你立了大功，先去好好休息。”

斥告退后，萧彻独自走到窗边，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狄人王庭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摊开手掌，掌心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星火己然燃起，能否燎原，就看这最后一把，能否扛住了。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这片承载了太多鲜血的土地承诺：

“来吧，让我看看，这北境的铁与血，究竟能淬炼出怎样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