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漫漫神皇之障(第1页)
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顺着风飘到云端:“……那时候啊,耀星可比现在亮十倍!咱们星辰界的虹桥,不是石头搭的,是用星光织的!走在上面能听见星子唱歌,能看见底下的云团里藏着会发光的鱼……”
他枯瘦的手指轻抚过木杖上的星纹,杖头的耀星图案忽然迸出细碎的光点,像被风吹起的萤火虫。那些光点在空中盘旋、汇聚,渐渐勾勒出星辰界曾经的盛景:巨大的耀星悬在虚空中央,光芒像融化的蜜糖般流淌,岛屿之间的虹桥果然不是实体,而是一道道璀璨的光带。光带上往来的人们穿着飘逸的长袍,彼此拱手微笑,怀里抱着交换的礼物——东边的星果多汁,西边的云纱轻如蝉翼,南边的暖玉透着温润,北边的冰晶闪着寒光,没有一样带着硝烟味,连空气里都飘着平和的甜香。
“他们在记住教训。”同映望着下方仰脸痴望的孩子们,眸中泛起柔和的光。那些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光点组成的幻境,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生怕眼前的美景会突然碎掉。他侧过身,长袍在星风中划出浅淡的弧度,“不是记住哪场战斗赢了,哪座岛屿输了,而是记住和平有多珍贵。”
林婉儿指尖的忘忧花轻轻摇曳,花瓣上的光晕与远处的光点交相辉映。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掠过发梢时带起一缕轻烟般的灵力:“就像这忘忧花,不是要忘了过去的伤痛,是要记得伤痛过后,还有力气重新开花。”
正说着,下方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原来是第一座修补好的虹桥终于贯通了。青灰色的石桥横跨虚空,断裂处的新石与旧石虽有浅痕,却被孩童们系上的彩绸遮掩,红的、蓝的、紫的绸带在风中翻飞,像无数只振翅的蝴蝶。桥的两端挤满了人,有相拥而泣的亲人——一个白发老妪抱着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手背上青筋凸起,一遍遍地摸他的脸颊,少年脖颈间挂着的狼牙吊坠,与老妪腰间的一模一样,那是三年前岛屿隔绝时,她塞给即将远行的孙子的;有握手言和的族长,左边岛屿的族长手掌上还留着刀疤,是去年混战中被对方砍伤的,此刻却与对方紧紧相握,指节泛白,像是要把过去的恩怨都捏碎在掌心,两人身后的族人互相递着自家产的星米和干果,笑声里带着释然;还有人抬出了珍藏多年的星酒,酒坛打开的瞬间,醇厚的香气混着忘忧花的淡香在虚空中弥漫,穿短打的汉子舀起酒浆,先敬了耀星,再敬了身边帮忙修桥的陌生人,仰头饮尽时,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襟,他抹了把脸,眼眶通红。
林婉儿看着那场景,鼻尖一酸,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连忙别过脸,抬手按了按眼角,指尖的忘忧花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香气愈发浓郁,化作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那些欢笑的人们身上。她知道这香气不能抹去伤痛——断了腿的士兵依旧要拄着拐杖走路,被炸毁的房屋依旧要一砖一瓦重建,但至少能让疲惫的心灵得到片刻安宁,就像寒冬里的一杯热茶,提醒着他们:此刻的温暖,值得被好好珍藏。
“我们该走了。”同映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他的目光投向星空深处,那里有一片若隐若现的星云,颜色是沉闷的灰蓝色,像一块被雨水浸透的旧布,与周围璀璨的星辰格格不入。他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淡的金色纹路,那是神王境修为的印记,此刻却在灰蓝色星云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黯淡,“那里的光芒还没亮起来。”
林婉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点头:“嗯,不过走之前,我想留下点什么。”
她抬手一挥,指尖的忘忧花突然绽放出无数细小的种子。那些种子呈淡紫色,像撒落的星尘,被一阵温柔的风吹着,纷纷扬扬地飘向下方的岛屿。它们落在虹桥的石缝里,立刻有扎羊角辫的孩童蹲下身,用沾着泥土的手指把种子埋进缝隙,另一个孩子跑去端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浇在上面;落在岛屿的田埂边,正在耕作的农人停下锄头,看着种子在的泥土里生根发芽,嫩绿的芽尖顶破土层,他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顺手把旁边的杂草拔了;落在窗台上,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找来陶罐,把发芽的种子移进去,放在阳光最足的地方,还对着陶罐轻声说:“要快点长大呀。”
不过片刻,淡紫色的忘忧花便开满了星辰界的各个角落。它们不像其他花朵那样争奇斗艳,只是安静地绽放,花瓣在耀星的光芒下轻轻颤动,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里藏着一个无声的约定:无论未来遇到什么风雨,都别忘了此刻并肩修补虹桥的温暖,别忘了为陌生人递出一杯水的善意,别忘了孩子们手中那道用不同丝线织成的彩虹。
做完这一切,林婉儿才握紧同映的手。他的掌心带着神王境特有的温润,却又比寻常灵力多了几分沉稳,仿佛能托住整片星空。两人的身影在耀星的光芒中渐渐升起,像两滴融入大海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灰蓝色的星云飞去。
越靠近星云,周围的光线就越暗淡,连耀星的金芒都像是被过滤了一层,变得模糊而微弱。空气不再轻盈,反而像凝固的泥浆,每向前一步都觉得滞涩。与星辰界的明亮不同,这里的虚空呈现出一种压抑的灰蓝色,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空,让人胸口发闷。偶尔有破碎的星骸飘过,表面不是被战火焚烧的焦黑,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像是被岁月抽干了所有生机,连最坚硬的星铁都变得酥脆,轻轻一碰就化作粉末。
“这里的能量很奇怪。”同映皱眉,周身不自觉地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光晕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驱散那种深入骨髓的沉闷,可光晕扩散到三尺外,便被灰蓝色的雾气吞噬,再难前行。他抬手按在眉心,神王境的神识如潮水般涌出,试图穿透这片星云,却在触及雾气的瞬间感到一阵疲惫,仿佛神识被无形的海绵吸走了力量。“不是黑暗力量,更像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林婉儿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握紧同映的手,指尖的忘忧花花瓣微微蜷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沉睡了太久,连呼吸都带着倦怠。”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在这里做什么?”
同映沉默片刻,抬眼望向星云深处。那里的灰蓝色更加浓郁,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虚影,像是半截断裂的石柱,柱身上刻满了模糊的纹路,仔细看去,竟与他突破神王境时领悟的“星辰轮回”之道有几分相似。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想试试冲击神皇境。”
林婉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神皇境?可是……那不是传说中只有创世神才能触及的境界吗?星辰界数万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她想起古籍中关于神皇境的记载:需集星辰之力为基,聚万灵信仰为火,融轮回法则为魂,三者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会灵力暴走,神魂俱灭。
“我知道。”同映的目光落在那半截石柱上,“但黑暗本源虽退,其残留的力量仍在宇宙各处潜伏,若我能突破神皇境,便能彻底净化这些残余,让星辰界真正安宁。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刚才在修补虹桥的人群中,我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是当年追随黑暗本源的余孽,他们并未完全覆灭,只是隐匿起来,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
林婉儿的心沉了下去,她望着同映坚毅的侧脸,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可她更清楚,冲击神皇境需要何等庞大的资源:至少要三颗以上的“星核之心”作为能量源泉,那是只有在恒星核心处才能孕育的至宝;需要“万灵信仰晶”凝聚信仰之力,那是亿万生灵的虔诚信念凝结而成,星辰界刚经历战火,人心虽向善,却远未达到凝聚晶核的程度;还要有“轮回石”作为法则媒介,而轮回石早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就己碎裂,只剩传说中在这片星云里留有一块碎片。
“可是资源……”林婉儿的声音有些艰涩,“星核之心在对抗黑暗本源时几乎耗尽,最后一颗也用来修补星辰界的壁垒了;万灵信仰晶更是无从谈起,大家刚从战火中走出来,能顾全生计己是不易;轮回石碎片……更是连影子都没见过。”
同映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所以我才想来这片星云试试。你看那石柱,它散发的气息与轮回法则同源,或许里面藏着轮回石的碎片。至于星核之心和信仰之力……”他看向星云边缘,那里有几颗黯淡的恒星,虽然光芒微弱,核心处却仍有能量波动,“或许能从这些濒死的恒星中提取一丝星核之力,再辅以我神王境的本源灵力,或许能勉强支撑。”
林婉儿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濒死恒星的核心能量极其狂暴,提取时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恒星爆炸,就算成功提取,其能量也远不及完整的星核之心;而用神王境本源灵力补充,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本源受损,别说冲击神皇境,就连现在的修为都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