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她走了（第2页）

李子韬想把她从泥潭里拉了出来，给她洗干净，给她穿上漂亮的衣服，把她安置在一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

那段日子很舒心，也很甜蜜。她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不用再看人脸色，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着，接受他的好。

可是，她总觉得，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她像一个误入别人宴会的乡下姑娘，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光鲜亮丽，可她连刀叉都不知道该怎么用。

午夜梦回，她还是那个穿着校服，坐在东向县破旧老房子里，等妈妈下班回家的女孩。

李子韬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以为自己是在救赎，其实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一遍遍地提醒她曾经的伤口有多深。

她的死志，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只是靠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在苟延残喘。

她只是受够了这个糟糕的世界。

“你……”李子韬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烧红的炭，灼得他说不出话，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真狠心。”

他看着她，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你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痛苦了那么多年。”

林月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脸上那份麻木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她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拥抱住他。

这个拥抱很轻，带着江边夜晚的凉意，却让李子韬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

“对不起。”她在他的耳边说。

“以后，就由她陪着你了。”

她松开他，退后一步，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悲伤。

“这下可真应了那句话了。”她打趣道，“你的恩情，我下辈子再还。”

李子韬可一点没觉得这俏皮话有趣，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林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让现在的林月，去南城给周建国上一炷香吧。”

李子韬点了下头。

“还有，”她嘱咐道，“以后万事都要小心。”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柔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两个人。

“最后，请你一定照顾好我妈，还有……这一世的林月。”

“我答应你。”李子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月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她眼里的疲惫和沧桑，在这一刻尽数散去，只剩下纯粹的释然。

下一秒，她就像一具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身体一软，首首地向后倒去。

“林月！”

李子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她靠在他的臂弯里，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他抱着她，一动也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却洗去了所有的悲伤和疲惫，重新染上了属于这个年纪的鲜活与灵动。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李子韬的手背上，有些烫。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些茫然，也有些眷恋。

“哥，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