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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泥潭中的金丝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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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韬喉咙发紧,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有些事,根本不需要问。那句“没法挽回”,己经把一个十几岁少女所能遭遇的最不堪的噩梦,血淋淋地摆在了他面前。

林细燕垂着眼,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事情出了以后,我爸觉得我丢尽了他的脸。他没打我,也没骂我,就是把我所有的东西从窗户扔出去,然后指着大门,让我滚。”

“他说,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李子韬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温和笑着的女人,无法想象她当年一个人被赶出家门时,是怎样的绝望。

“那天晚上很冷,我就在煤场外面蹲了一夜。”林细燕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李子韬的耳朵里,“天快亮的时候,我妈偷偷跑了出来。她把身上所有的钱,还有找亲戚借的一些,都塞给了我。她让我往南边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李子韬沉默着。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聊天,说起过类似的事情。在那个年代,在某些人的观念里,女孩受了欺负,不是别人的错,而是她自己不检点,是她自己“招”来的。

受害者,反而成了罪人。

他一首以为那只是个遥远的故事,没想到,这种荒唐又残酷的逻辑,就发生在他最亲近的人身上。

“后来呢?”

“后来我就到了长喜市,正好碰上一个以前认识的姐妹,她说要去南城打工,问我一起不。我想都没想,就跟她走了。”

“那是九西年吧,我刚满十八岁。”她补充了一句,“那会儿不都流行这个嘛,南下,进厂,当个打工妹。”

于是,一个刚成年的北方姑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到了南城,我进了一家电子厂。”林细燕的思绪飘得很远,“那个年代的工厂,年轻人多,热闹。我长得……还算可以吧,厂里追我的小伙子不少,天天都有人往我宿舍楼下跑。”

她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笑,像是觉得有些荒唐。

“可我那时候哪有那个心思,我只想拼命干活。多挣点钱,能让自己吃饱饭,有个地方睡觉,就够了。”

被全世界抛弃过一次的人,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李子韬能理解。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安感,会让她本能地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再后来呢?”

林细燕脸上的那一丝笑意慢慢敛去,她抬起眼,重新看向李子韬,目光平静无波。

“再后来,我就认识了我们那个电子厂的老板。”

“他叫周建国。”

一个刚刚成年、被原生家庭彻底抛弃、孤身在异乡漂泊的女孩,遇到了一个成熟、多金、或许还很温柔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她所在工厂的老板,是她仰望都觉得刺眼的存在。

接下来的故事,甚至不需要林细燕再多说一个字,李子韬都能猜出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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