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栖（第1页）

冰冷的夜风灌入后巷，带着城市腐烂的气息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呜咽声。李苟和小陈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肺叶如同风箱般剧烈抽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的刺痛。汗水浸透的内衣此刻变得冰凉，紧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阵寒颤。

身后那疯狂撞击铁门的声音己经听不见了，被重重的建筑阻隔。但那种被追逐的惊悸感，却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每一根神经末梢。他们彻底暴露了，从那个相对封闭的避难所，被抛入了这座无边无际的、充满杀机的混凝土丛林。

“它……它没追来吧？”小陈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睛惊恐地来回扫视着巷口和他们来时的方向，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李苟给她的手枪，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李苟没有回答，只是努力平复着呼吸，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他们自己的心跳，暂时没有其他异响。他摇了摇头，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西周。

这是一条典型的城市后巷，狭窄、肮脏，堆满了满溢的垃圾箱和废弃的纸板箱，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坏和尿液的骚臭味。两旁的建筑高耸，遮住了大部分月光，只有零星几点惨白的光斑落在地面。

他们需要立刻找到一个能藏身的地方，撑过这个夜晚。在黑暗中移动，无异于自杀。

他的视线很快锁定在巷子中段，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用来存放垃圾的混凝土小隔间。它的铁门歪斜地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腐臭。

“那里。”李苟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方向，声音压得极低，“进去躲一下。”

小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立刻露出抗拒和恶心：“那里面……太脏了……”

“想活命，就别嫌脏。”李苟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率先行动，弯着腰，尽可能无声地快速移动到那个垃圾隔间旁。

他小心地探头往里看。里面空间不大，约莫两三平米，堆着一些破损的黑色垃圾袋，恶臭扑鼻，但至少没有活动的物体。他示意小陈过来，然后自己先侧身钻了进去，脚踩在黏腻的垃圾袋上，发出令人不适的挤压声。

小陈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巷子，最终还是咬着牙，跟着钻了进去。

李苟奋力将那道歪斜的铁门尽量拉合，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用于观察和透气。黑暗和几乎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将他们包裹。小陈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空间狭小逼仄，两人几乎背贴背地挤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透过门缝，他们能看到一小片狭窄的、被月光照亮的巷子地面。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的心脏骤然缩紧。

寒冷、饥饿、恐惧，以及监控画面带来的巨大心理冲击，如同潮水般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李哥……”不知过了多久，小陈极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哭腔和迷茫，“那些当兵的……他们真的是来抓怪物的？那些穿白衣服的……他们是什么人？”

李苟沉默着。他也不知道答案。笔记本上的疯言呓语和监控里冰冷的影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巨大而模糊的阴谋之网。他们只是无意中撞破了蛛丝马迹的蝼蚁。

“笔记本上说……‘不是意外’。”李苟的声音干涩，“那个人临死前也这么说。”

“那……那我们怎么办？”小陈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这个词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在突如其来的灾难和深不可测的阴谋面前，普通意味着脆弱，意味着可以被随时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