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诺维格勒的日记五(第2页)
有人说,西南线可能要暂时放弃几个街区,等到增援部队和补给物资赶到再重新夺回。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知道我们终于走出了那个鬼地方。
下午两点多,我们到了后方的整补营地。
那是个曾经的仓库,旁边有铁轨,还有一口被封死的井。营地外用铁丝网围了一圈,哨兵坐在沙袋上晒太阳。
我们每个人领了一床毯子,一壶热水,一张临时的床位牌。
那是我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吃到热饭。
一大勺炖豆子,一块煮的有点软的土豆,还有一只煎鸡腿。
饭后我坐在一张生锈的铁床上,鞋子都没脱,只是靠着墙闭着眼。
头还是有点晕,耳朵嗡嗡响。有人在营地外搬东西,推车在石板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一阵一阵地划过脑壳。
维克托坐在我旁边,手指一首在抖。他试图点烟,火柴划了三次都没点着。
他骂了一句,然后把整盒火柴砸在地上。
“是那个该死的紧急镇定剂,”他低声说,“我跟你说过,那玩意是毒药。前线的那些蠢货还总当糖豆吃,一颗接一颗,迟早要完蛋。”
我点了点头。
维克托原来是个医学院学生,没拿到毕业证就被征了兵。到了这,就成了我们排里唯一的“医生”。
他说得应该是真的。
“这手可能一两天就缓过来了,”他又说,“也可能缓不过来了。”
哈特曼在另一张床上躺着,把毯子蒙到头上,一句话都没说。从撤回来起他就一首都在睡。像是要把之前缺的觉一次性补回来。
天黑之后,营地的灯亮了。灯泡是黄色的,像发霉的月亮一样挂在铁架上,风一吹就晃。
连长来了。
他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军服上有些地方还挂着泥点子。虽然走路一瘸一拐,但还是比我们这些人看起来“像个军人”。
他站在门口,看了我们三个人一会,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
“上头要撤我们连的番号了。”他说。
“不过正式命令还没下来。在这之前你们暂时待在这里,别乱跑,明白了吗?”
我们点头。
“需要什么尽管说。”连长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能弄到的我就帮你们弄。”
说完他站起身,朝我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门轻轻关上时,我听到哈特曼在毯子底下小声说了一句:“我们连……完了。”
维克托没吭声,我也没有。
外头的夜色安静得出奇。我们就那样坐着,像三只还没死透的老鼠,躲在废墟边缘,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