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七章 开解（第1页）

“你心有疑虑。”这是安霁月在见到塔高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玛格丽特码头区附近的一座军营，被威尔塔划拨给震旦人使用。安霁月这一次过来虽然没带什么地面部队，但因为是公开出访的关系，各种平时她压根不会带上的随从仆役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快有一个营了，玛格丽特的王宫实在是安置不下。再加上还有塔高哥和他的食人魔，威尔塔干脆找了座空着的军营用来容纳这帮人。

安霁月自己倒是不住这里，她一直住在公务艇上。尽管威尔塔竭力邀请幼月女巫去王宫里住，奈何节度使并不喜欢被一大群仆人围着，更受不了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的生活——朝服除外，虽然她到目前为止也就穿过一次朝服。

当远程处理完一批紧要军务的节度使驾着云缓缓降落在军营中时，塔高哥已经等候在这里了。仆役们搬来一张结实厚重的大桌，当然对塔高哥来说是矮桌，这会正往上摆各色冷盘和时令水果。至于热菜还在后厨里烹饪，隔着老远安霁月都能听到风箱被拉动时那“呼哧”、“呼哧”的声音。

随意地坐到仆人提前摆放好的太师椅上，安霁月一边示意锦织繁和露尼西亚坐到自己左右两旁，一边对塔高哥道：“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准许了。”

“老大……我们真的非得和威尔塔合作不可吗？”犹豫了一下，欧格林部落的暴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除了没长出触手和犄角，他的手下和混沌没什么区别！”

“我不是因为对威尔塔有什么良好观感才选择扶持他的，”安霁月头也不抬地夹起一条板鸭腿放入锦织繁的碗里，接着又把另一条鸭腿夹到露尼西亚的碗中，“恰恰相反，我对这个篡位者的看法也就比老陈稍微好点而已。”

似乎是受到了这句话的鼓励，塔高哥希冀地双手撑住桌面：“劫掠、、屠杀、纵火，威尔塔的人简直无恶不作！有这样的手下，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去呢？老大，您应该惩罚这些恶棍，至少把那些最该死的混蛋砍头，否则他们还会制造出更多的暴行！”你咏咏梅梅有空你林在在没呢。。。。。。

“你真的是在哀痛山脉长大的？看来你在震旦度过的童年对你影响很大，或许正是这段经历塑造了你的性格，”安霁月脸上的表情谈不上不以为意，但也并未多么动容，“我不会对你说什么‘这都是必要之恶’之类的屁话，恶就是恶，黑与白的界限从来都是明确的，只有恶人和不自觉的恶人才会分不清两者的边界在哪里。”

仆人们端上来前四道热菜，散发出热腾腾的香气。等仆人们麻利地退下后，外神之首继续说道：“姓陈的必须死，威尔塔也无权活着。威尔塔的命是我借给他的，等到他的任务完成了，他也就可以去死了。”

“可在那之前，他依旧会作恶。”塔高哥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菜盆，虽然吃的是同样的食物，不过仆人们为他另外准备了大号的餐具，“您应该阻止他，只有您才做得到！”

“作为统治着一个大型部落的暴君，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多愁善感了？”夹了一筷子葱油手撕鸡送入口中，安霁月瞥了眼塔高哥面前的食物，发现一口都没动过：“以及你在指望些什么，指望威尔塔那个人渣像是你一样，对我言听计从么？”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仆人们再次端上来四道热菜。四个堆得冒尖的菜盆被放到塔高哥面前，三位少女那一侧则是装着相同菜色的四碟瓷盘。“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更愿意直接派遣我的军队下场，而不是在这里忍受威尔塔的愚蠢和残暴。所谓政治正是如此恶心之物，”安霁月说着放下手中的银筷，“我大概能猜到你在城外都看到了些什么。讲得难听点，米尔米迪雅和其他南方古神尚且默不作声，你难道指望我这个外来者主持正义么？”

顿了顿，外神之首抬起手，示意自己的第一位从神先不要开口：“更‘奇妙’的是，我本有扫平任何我见到的不公与暴行的能力，然而正是这些本地神灵的存在导致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祂们以及更多的神，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我顺应了你的期待，祂们不会觉得我是出于正义感而做的这件事情，祂们只会担心这是否是外来者渗透祂们的势力范围的第一步。”

说到这里，安霁月不得不停了下来。憎己剑正在躁动，这柄由恐虐亲手锻造的魔兵感受到外神之首心中那压抑不住的怒火，欣喜地震颤着。然而不等它显形，露尼西亚先一步将她的灵能作用在安霁月身上，瞬间镇压了憎己剑。

伸手rua了rua小丫头的脑袋，安霁月眼角的余光瞥见锦织繁正故作不在意地偷偷往自己这边看，于是也rua了rua她的。心情平复下来的节度使问道：“犯事的是谁？”

“听说是一支叫‘城市卫队’的新成立的军队。”塔高哥缩着脖子答道，就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让他的灵魂战栗不已的压迫力，随之而来的还有无边的血腥味……但这股感觉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快得让他怀疑这是个错觉：“指挥官是威尔塔的侄子。”

“这支部队的主力已经完蛋了。威尔塔的侄子仗着身份，公然违抗堂吉诃德元帅的命令擅自行动，然后就被西班牙人给暴打了一顿，”安霁月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军情报告，“那个蠢货倒是还活着，威尔塔正计划把人赎回来。我记得你手下有个尼朋进修回来的噬人者？”

暴君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旧世界人对于食人魔有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你要善加利用这一点，”安霁月几乎就是在明示了，“既然没法明正典刑，那么自然就该轮到佐罗来主持正义了。虽然三米高、半吨重的肥胖版‘佐罗’什么的，实在是有些……咳。”仅仅只是脑补了一下，安霁月就被自己的想象给惊到了：“你手头掌握的资源加上你的智慧，足以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考虑到塔高哥虽然聪明得完全不像是一个食人魔，但以往生活的环境过于“淳朴”，节度使想了想还是干脆挑明了：“你故意指使你的手下杀人，和你的手下‘意外’地与目标发生冲突，然后‘不小心’打死了人，接着我出面包庇你和你的手下是两码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暴君继续老实巴交地点头。

“根据我对威尔塔那不多的了解，到时候我只需要免去一小部分债务，他肯定会立刻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侄子，”安霁月说道，“顺应自己的心意，放手去做吧。还有。”

银发红眸的少女稍稍昂起头：“赶紧吃，再不吃菜就凉了。”

塔高哥顿时发出一声惊叫，随即抓起对于人类来说能当成一对短棍使的筷子，对着快要摆满他那一侧桌面的菜盆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