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三章 翻身仗中（第1页）

威尔塔统治下的土地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算特别小。

作为一个城邦式王国，玛格丽特除了这座港口城市本身以外，还统辖着附近的上百个城镇和村落。理所当然的，这些聚集地都有自己的领主，少数则是由商人行会管理的自治市，其中前者并不直接向国王缴纳税款，而是定期上贡并承担各种封建义务。

后者虽然要交税，但是享有高度的自治权。总之无论是分封领地还是自治市——虽然名字叫做“市”，不过实际规模从一个大点的村子到繁华的大都市都有可能——全是一个个的迷你王国。理论上只要统治这里的人愿意，他们随时都能扯旗造反或是改换门庭。

在圣典之主介入前，胡安·陈陛下的大军已经占领了玛格丽特势力范围北方的几个城镇和村落，前锋距离玛格丽特城只剩下大约三十公里，正好是训练有素的步兵一天的正常行军距离。此等态势导致王国上下人心浮动，除了极个别威尔塔的死忠外，几乎所有地方上的头面人物都在忙着写信、串连、找门路，试图逃离这艘马上就要沉没的破船。

眼看着篡位者距离上断头台只剩下最后一哆嗦了，先是堂吉诃德元帅和他的大军凭空冒了出来，随后是舰队和25吨黄金接踵而至，威尔塔那风雨飘摇的统治居然稳住了……忌惮于外部势力的干涉，来自北方的征服者被迫停下脚步。

那些都已经把勃艮第十字旗挂出去的领主和商人们，这下全傻眼了。威尔塔在前不久的一场主力会战中送光了主力，接着就开始摆烂了，压根不管事，无论他们怎么上蹿下跳都没人管；如今篡位者，呸，尊敬的威尔塔一世陛下重振旗鼓，有些账也该算一算了。

曹丞相那种把通敌书信一把火烧了的操作，威尔塔是万万学不来的。这家伙要是能有这种政治智慧和器量，哪还需要依靠帕拉蒂斯的帮助方才成功上位？

和国王获得了强力外援的消息一起到来的，还有冷酷无情的事后清算。商人们因为以后还要指望他们搞钱，在掏了一大笔“捐献”外加接受税制调整等条件后，姑且还能逃过一劫，那些倒霉的领主就真的只能全家老小一起上路了。

当堂吉诃德元帅忙着指挥系统军队在前线与敌人对峙时，威尔塔的侄子带着紧急动员起来的上千民兵，对照名单挨个图图了过去。这些民兵基本上都是玛格丽特的居民，由于局势突然逆转，许多人从中看到了机会。在得到表现优越者可以获得提拔的许诺后，不少手工业者、小商贩、水手乃至帮派分子，纷纷主动报名加入了新成立的城市卫队，试图在这场空前的混乱中完成阶级跃升。

他们如同迁徙的蝗虫般攻破一座又一座庄园，在完成国王亲自定下的战利品上缴额度的同时，把自己的荷包也塞得鼓鼓囊囊。当他们离去时，留下的只有被洗劫一空并纵火焚烧的残垣断壁，和幸存者们压抑不住的仇恨眼神。

从玛格丽特出发后的第二天拂晓，在离开城市附近的国王直属领地后，塔高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座被火焰熏得漆黑的、曾经是庄园的废墟。食人魔大军中的一名噬人者在经过废墟附近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向塔高哥。

暴君轻轻点了下头，顺带示意全军停下。

这个据说曾去过尼朋，平时总是一副忍者打扮的噬人者，在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的情况下绕到了废墟后头。片刻后噬人者回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浑身脏兮兮，衣服破破烂烂的年轻女人。“阁下，这个小人儿在偷偷观察我们，”虽然说的是母语，但噬人者的发音听上去一股子尼朋味，“要拷问一下吗？我在尼朋时学过这个。”你咏林梅林我空你林在在没呢。。。。。。

塔高哥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年轻女人。她显然只是个平民，大概是某个庄园主人的老婆或者女儿。正常情况下别说是这种柔弱女人了，哪怕是很多职业士兵在被一群食人魔盯着时，都难免会感到紧张乃至恐惧。但这个女人没有，她的眼神里除了麻木还是麻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摸了摸快要被肥肉吞没的下巴，智力远高于食人魔平均水平的暴君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又观察了一下对方，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料子其实很好，只是曾经被撕开过，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一些放射状的深褐色斑点，那明显是干涸的血迹。

女人明显遭受过殴打，一只眼睛是肿着的，衣服遮掩不到的地方有许多淤青和牙印，但没有开放性的伤口。当暴君注视着她时，她突然开口道：“愿米尔米迪雅诅咒你们，威尔塔的魔鬼！”

她说的是瑞克斯佩尔语，嗓音沙哑而尖锐。附近的食人魔无论是听得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没有动怒，毕竟食人魔向来不在乎什么诅咒不诅咒的。除了那些实际上是丈蛮兵的个体外，绝大多数食人魔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餐，以及早餐是不是面前这个母小人儿。

“他们了你，还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家人。”塔高哥突然说道。随后暴君就看到女人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原本麻木的面容几乎被痛苦淹没。

“放下她。”塔高哥对依旧提溜着女人的噬人者说道。虽然满脸都是没法露一手的遗憾，不过食人魔忍者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暴君挠了挠头，在座鞍附近一阵掏摸，随后将一小袋金币和用油纸包好的干粮扔在女人面前：“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顿了顿，在女人惊讶的眼神中，塔高哥说道：“我本该派个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不过我正在打仗，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抽调人手去执行与打仗无关紧要的任务……哪怕只是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塔高哥从女人的脸上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犹豫。然而当女人低下头，看到现在的自己时，这种犹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谢谢你，陌生人，”她抬起头，神情像是刚被提溜过来时那样麻木，“你是个好人，比许多人类都更好。愿你的神庇护你。”

说着，这个女人从地上捡起金币和干粮，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转身离开了。

直到女人的背影已经从视野中消失后，塔高哥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那个忍者打扮的噬人者：“跟上去，看看她要到哪里去。注意不要被她发现了。”

“……啊？”噬人者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阁下，如果您想尝尝她的味道的话，为什么还要放走她呢？”

“闭嘴，你是暴君还是我是暴君？”塔高哥骂道：“再废话你这个月的加餐全部取消！”

对于食人魔来说，饿肚子的威胁比什么都管用。噬人者缩了缩脖子，赶紧朝女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转身望向身后已经停了有一会的队伍，塔高哥道：“传令，全军休息并进食，吃完东西后除了轮值哨兵外通通给我睡觉去！”

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与“暴君”二字毫不沾边的暴君如此想到。虽然塔高哥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种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