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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葬礼前的暗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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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西个字,是陈留王曹峻亲笔所书——“国祚待续”。

这并非遗言,而是血写的盟约。

诏书以天子之名发出,墨迹未干便己传遍洛阳。

说是《哀诏》,字里行间却不见悲戚,只余一种催人肝胆的急切。

“叔祖垂危,朕心如焚。凡曹氏宗亲,无论远近,皆可入城会葬,以尽孝思。”这寥寥数语,如惊雷滚过死寂的都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那座看似平静的陈留王府。

司马府内,灯火通明。

贾充手持诏书副本,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几乎是冲进了司马昭的书房:“大将军,此诏必有诈!什么会葬尽孝,分明是那小皇帝借奔丧之名,行聚众之实!我们绝不能答应!”

司马昭正临窗擦拭着一柄古剑,剑身映出他沉静而略带疲惫的面容。

他头也未抬,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公闾,礼不可废。陈留王是孝文皇帝之子,是先帝的叔祖,论辈分,是皇室最尊。若我们阻拦宗亲奔丧,天下儒生会如何看我?史官笔下,我司马氏岂不成了断绝人伦的奸佞?”

“妇人之仁!”贾充怒不可遏,“天下人的口舌,哪里比得上洛阳城的安危重要?只要一道军令,封锁城门,谁敢妄议!届时便说陈留王病气过重,为防疾疫,暂缓入城。理由总是有的!”

“然后呢?”司马昭终于放下古剑,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派兵围了陈留王府?围的是苟延残喘的王侯,还是天子的颜面?贾充,你要记住,我们现在挟的是天子,不是囚犯。这块颜面,我们还要用。”

一番话让贾充哑口无言,他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那便任由他们串联?”

“当然不。”司马昭走到沙盘前,手指在洛阳城的模型上轻轻一点,“传我将令,准许各府宗亲入城奔丧。但,每府随行仆从,不得超过十人。入城之时,令城门校尉严查,片铁不得入,寸刃不私藏。我倒要看看,一群手无寸铁的哭丧之辈,能翻起什么风浪。”

寒风从宫墙的缝隙中呼啸而过,带着远处坊间的喧嚣。

书房外的回廊深处,一道黑影悄然退去,脚步轻如落叶,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黑影并未走远,而是贴墙潜行,首至宫墙阴影下才停下。

主角摘下蒙面黑巾,冷风灌入衣领,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望着司马府方向,嘴角微扬:“司马昭的应对,不出我所料。”

他早就料到,司马昭这种伪饰仁义的枭雄,绝不会在明面上落人口实。

十名仆从,严查兵器,这正是他预留给对方的“万全之策”。

“陛下那边……”李昭有些担忧,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夜色中的耳目。

“放心。”主角的语气平静无波,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散作一缕轻烟,“我己经请陛下下旨,以‘协防治安,护卫王驾’为由,调派了三支夜巡队,分别进驻陈留王府周边的永福、安众、承平三坊。名义上是防止宵小之辈惊扰王府灵堂,实际上,足以将贾充安插在附近的密探彻底隔绝在外。”

这步棋,便是要暂时“致盲”贾充。

紧接着,他又看向另一侧侍立的宫廷乐师裴元:“裴乐令,宫宴上的《招魂曲》,可还记得?”

裴元躬身道:“铭刻于心,不敢或忘。”

“很好。”主角微微颔首,“此曲乃古之军乐,其中有一段鼓点节奏,是当年武皇帝亲定的集结号令,只有宿将能辨。你今夜便在显阳殿的宫宴上奏响此曲。记住,曲调要哀,鼓点要沉,要让那哀伤,透进骨子里。”

当晚,宫宴之上,哀乐回荡。

丝竹之声如雾般弥漫,缠绕在雕梁画栋之间,烛火在殿角摇曳,映得梁柱上的蟠龙似在低吟,金粉在光影中微微浮动。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冷酒的气息,宫人垂首静立,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如同秋叶落地,偶尔传来玉杯轻碰的脆响,更衬得殿内肃穆如渊。

当裴元的鼓槌落下,那一段沉重而富有韵律的鼓点悄然响起时,任城王曹楷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本欲举杯,酒液微晃,忽闻鼓声一沉——那节奏,竟与二十年前南门校场晨鼓一般无二。

指尖一颤,酒洒袍角,记忆如铁蹄踏破心门。

那鼓点……三长两短,顿挫分明,正是当年旧部于南门校场集结的号令!

他缓缓抬头,眼中醉意尽散,只剩铁火与血光。

耳中鼓声沉沉,仿佛穿透了岁月的尘埃,唤醒了沉睡的铁甲与战马。

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变得沉稳了许多,仿佛那个醉生梦死的王爷,在这一刻,死去了。

鼓声余音未散,仿佛渗入地脉,悄然传向城西。

远在城西的废弃炭场,炉火正旺,火舌舔舐着铁砧,发出“噼啪”爆响,热浪扑面,灼得人脸皮发紧。

铁匠赤裸上身,汗水顺着脊背滑落,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每一滴都带着金属的腥气。

竹片在刀下裂开,薄钢片卷成筒状,外覆多层浸蜡竹篾,再以胶漆封合,嵌入幡杆中空之处,发出细微的“咔”声,如同毒蛇吐信,却无金属撞击的清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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