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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南营换防夜惊雷(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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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绢书封入一只紫檀香匣,唤来贴身小宦:“送去裴大人私廨,就说……陛下赏他昨夜所奏之香。”

而此刻,宫墙之外,细雨洒落在青石巷道上,一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出裴元匆匆归去的身影。

他的脚步比来时沉重,却异常坚定。

当他推开清商署那扇斑驳的木门时,木栓落下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密锁闭合。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被皇帝“留下”的乐卷,指尖在竹简的接缝处轻轻一触,便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凸起——那是特制夹层的边缘。

他熟练地捻开夹层,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滑落出来,带着淡淡的墨香与一丝宫中熏香的余味。

绢布上,是用墨迹极淡的笔写下的八个字:“假病校尉,必有内鬼。”

裴元瞬间明白了皇帝那番雷霆之怒的深意。

他屏住呼吸,喉结上下滑动,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铁。

他将这八个字默记于心,随即把绢布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缕青烟,飘散在夜风里,不留痕迹。

然后,他取出一根备用的上等楠木鼓槌,以调试琴弦的刻刀为掩护,在鼓槌内侧不为人见的凹槽中,用极其隐晦的古篆,将这句密语一笔一划地刻了进去。

刀锋划过木纹,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却藏着杀机。

指尖传来木屑的粗糙触感,每一道刻痕都像在心头划下誓言。

次日,清商署以制作新乐器需采南山之竹为由,派出一队乐工出宫。

车队行至城南一处偏僻的驿站,一名负责接应的脚夫早己等候多时。

一番巧妙的交接后,鼓槌最终送到了陈矩的手中。

消息,就此悄无声息地流入了那张遍布洛阳城下的地网。

当天夜里,曹髦再召群臣于太极殿前观乐。

这一次,他点了裴元独奏《破阵乐》的残章。

乐声起,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裴元技艺高超,一曲奏得风雷交作,闻者无不热血沸腾。

鼓槌每一次落下,都激起胸腔的共鸣,仿佛千军万马在血脉中奔腾。

就在乐曲最高潮处,曹髦忽然起身,亲自走下御阶,拿起鼓槌,为裴元击鼓应和。

然而,这一次的鼓声,比上次的五更鼓更加“错乱”。

他时而双槌齐落,发出沉闷的巨响,打断乐曲的激昂,鼓皮震颤,余音如雷滚过殿宇,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下;时而仅仅用单槌轻敲鼓面,声音微弱得几乎被丝竹声淹没,像夜雨滴在枯叶上,带着湿冷的孤寂;时而又毫无征兆地一连串急促的三连击,将整个旋律搅得支离破碎,鼓槌与鼓面摩擦出刺耳的“吱嘎”声,如同铁器相击,火花西溅。

殿下群臣面面相觑,不少人己在窃窃私语,只道是这位少年天子果然心性不定,连番失态。

他们听的是笑话,可宫墙之外,陋巷深处,陈矩却在闭目静听。

那看似杂乱的鼓点,在他耳中却是最清晰的军令。

双槌齐落……是“断线”。

单击鼓面……是“蛰伏”。

三连击……是“待变”。

忽然,陈矩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道精光闪过,如同刀锋出鞘。

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亲信道:“陛下在说——南营己是死棋,不可再用。全盘转向,目标北市。”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这一次,信使没有去南营,而是奔向了城北那片烟火缭绕、终日叮当作响的匠户区。

在那里,一间毫不起眼的铁匠铺内,藏着一位曾为先帝曹叡铸造过佩剑的老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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