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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修陵的锤子敲在谁头上(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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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管轻叩石基,发出“咚——咚——”的沉闷回响,他俯身倾听,耳贴地面,仿佛能听见大地深处的脉搏。

数日之后,他在地宫角落发现一块刻有“水引西三十步”的石碑残片,结合旧工图残卷,推断出一段废弃多年的排水暗道,原本用于陵园排涝,后被遗忘,其走向极可能通往宫城西侧某废弃水井。

这便是他们的生路,也是他们的杀招。

而在宫墙之内,还有一双耳朵,正将朝堂风云化作音符传出。

宫廷乐工裴元,每日在朝会前后抚琴。

他的琴声清越,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无人能察觉其中暗藏的玄机。

一名太乐令中的亲信乐官,每日记录裴元琴曲中的变调,整理成暗语日志,再由宫女以绣线夹带,送出宫外。

“商音三转,余韵悠长”,送出去的消息便是“南门夜间巡逻兵力减半”;“羽音陡然沉滞,几近断绝”,则意味着“东营粮仓守备空虚,可为奇袭之所”。

琴弦轻颤,指尖微凉,音符如刃,在无声处搅动着洛阳城的风云。

司马师终究不是等闲之辈。

工匠入宫半月,陵园内外看似风平浪静,他心中那根名为“猜忌”的弦却越绷越紧。

他将钟会召至密室,冷冷下令:“去查,把那百名工匠的底细,连他们祖上三代都给我翻出来。”

钟会办事素来迅捷狠辣。

不过两日,一份详细的名单便呈现在司马师案头。

当看到其中三名工匠的名字后面,赫然标注着“曾为曹休帐下亲兵”,且近月内均由少府某官员特批调入洛阳,行动轨迹异常,司马师眼中杀机毕现。

他将竹简狠狠摔在地上,冷哼一声:“好一个少年天子,果然藏着异心!”

他当即下令,以“原派工匠技艺不精”为由,即刻将宫中所有工匠全部撤换,另派大将军府亲兵乔装入陵,“协助督工”。

消息传来,曹髦却异常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早己料到司马师会有此一招。

当夜,卞皇后再次递上奏疏,字字泣血:“先帝陵寝己动地脉,若中途贸然更换工匠,恐致土石异动,惊扰先帝魂灵,此乃大不敬。”与此同时,宫中几个年老体衰、即将出宫的老宦官中,开始流传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法——有人深夜在陵园附近,亲眼见到武皇帝曹操的魂影,身披金甲,手持长剑,立于陵前,面带怒容,雷声隐隐,似有怒斥。

鬼神之说,司马师自然不信。

但他却不能不忌惮天下悠悠之口。

孝道是维系世家统治的根基,一旦他背上“惊扰先帝”的罪名,那些对司马家心怀不满的旧臣宗室,便有了攻讦他的最好借口。

权衡利弊之下,司马师只得暂时收回成命,改为增派双倍的监工,将整个陵园工地围得如铁桶一般。

这短暂的喘息之机,被曹髦利用到了极致。

他命李昭趁夜将那幅巨大的城防图拓印下来,拆分为七个部分。

随后,他密诏七位对曹氏忠心耿耿的太学士子入宫,让他们将这七片地图,伪装成注疏文字,分别抄录进七本《孝经》之中。

几天后,国舅卞彰府中的粮车照例出城,驶往城外的屯田区,那七本看似寻常的经书,便混在粮袋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送到了忠于曹氏的屯田兵统领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十五日早朝,百官肃立,礼乐响起。

裴元端坐于殿角,指尖拨动琴弦。

当他奏响那首激昂的《采薇》时,曲至高潮,一个尖锐的角音却突兀地中断,随即又被流畅的旋律掩盖过去。

百官之中,无人察觉这毫厘之差,唯有站在曹髦身后的李昭,袖中的手微微一紧。

那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信号:“兵道己通,随时可动。”

风暴前的宁静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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