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桶金与远方牵挂（第1页）

接下来的几天，文彬在康乐部的工作越发得心应手。他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精准的服务，不仅赢得了客人的好评，也让主管对他愈发看重。原本一些对实习生爱答不理的老员工，也开始主动和他打招呼。唯有王强，似乎对文彬的“出风头”愈发不满，但也不敢再轻易挑衅。

文彬对此浑不在意。他的心思，早己飞到了更广阔的地方。

发薪日到了。实习期的工资微薄得可怜，扣掉杂七杂八，到手只有三百八十块钱。捏着这薄薄一沓钞票，文彬感受到的却不是拮据，而是一颗希望的种子。这是他在这个时代，凭借自己双手挣得的第一笔钱。

下班后，他没有像其他工友一样约着去外面打牙祭或者瞎逛，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酒店附近的一家邮政储蓄所。

“汇款。”他将三百五十块钱连同写好的地址从窗口递进去。地址是皖南老家那个临江的小县城下面的村镇。收款人：张淑芬。

柜员是个年轻姑娘，看了看汇款单，又看了看文彬身上还没换下的酒店工装，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汇这么多？不留点自己用？”

“家里急用。”文彬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三百五十块，在2000年，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不算一笔小数目。他知道，这钱汇回去，会在家里引起怎样的震动。但他必须这么做，这是他介入家庭命运、改变他们观念的第一步。他要让父母知道，他们的儿子，有能力赚钱，也有能力带领这个家走向更好的未来。

汇完款，他揣着仅剩的三十块钱，没有回宿舍，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福利彩票销售点。

站在彩票走势图前，文彬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着。前世的他，偶尔也会买几注彩票碰碰运气，但从未中过像样的大奖。可此刻，那些模糊的数字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渐渐清晰起来。他记得，就在2000年8月底或者9月初，本省好像开出了一注一等奖，号码是……他拼命地搜索着记忆的角落。

几个数字跳了出来：03，08，17，21，29，33特别号11。

是不是这一期？他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强烈的首觉告诉他，就是它！这是重生带来的、模糊却又指向性极强的馈赠。

他不再犹豫，走到柜台前，用剩下的三十块钱，买了15注完全相同的号码。销售员是个大爷，看他年纪轻轻，还好心劝道：“小伙子，小赌怡情，量力而行啊。”

“谢谢大爷，我就碰碰运气。”文彬接过那张薄薄的、却可能承载着命运转折的彩票，小心翼翼地把它对折好，放进了贴身的内兜里，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灼热的炭。

走出彩票点，晚风吹在脸上，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是兴奋，也是不确定。如果记忆出错，这三十块就是他接下来半个月的烟钱和零花。但如果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即使错了，也不过是损失三十块。他还有工资，还有未来无数的机会。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上面。

回到宿舍，己是晚上八点多。宿舍里烟雾缭绕，王强和几个人正在打扑克，吆五喝六。李明则在床上看武侠小说。

“文彬，回来了？请客请客！”王强眼尖，看到文彬进来，立刻起哄，“发工资了吧？哥们儿这几天可没少照顾你！”

若是前世二十岁的文彬，碍于面子，或许真会拿出点钱来请大家吃点零食。但现在的文彬，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钱汇给家里了。”

王强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没劲”，继续打牌。

文彬懒得理会，他走到宿舍楼下的传达室，那里有一部供员工使用的投币式公用电话。他投入几枚硬币，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号码——村里小卖部的公用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喂，找谁？”

“麻烦找一下文青松，或者张淑芬。我是他们儿子文彬。”文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哦，文家小子啊，等着！”那边喊了一声，接着是脚步声和隐约的喊人声。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文彬握着听筒，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即将听到的，是二十三年未曾真切感受过的、父母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

“彬彬？是彬彬吗？”母亲张淑芬的声音率先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和难以掩饰的惊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声“彬彬”，让文彬的鼻子瞬间一酸。

“妈，是我。”他稳住心神，声音放得轻柔，“我发工资了，给你们汇了三百五十块钱过去，你明天去镇上邮局取一下。”

“多少？”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三百五？你……你哪来那么多钱？彬彬，你在外面可别干坏事啊！”母亲的担忧立刻压过了惊喜。

“妈，你放心，是我这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干干净净的。”文彬心里暖了一下，耐心解释，“我在酒店工作，包吃住，花不了什么钱。这钱你拿着，给家里买点好的，给爸买条烟，你自己也添件新衣服。别舍不得花。”

“哎，哎……好，好……”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似乎用手捂住了话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儿子长大了，知道往家里寄钱了……你在外面……一个人……要好好的，吃饱穿暖，别惹事……”

“我知道，妈。”文彬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没有丝毫不耐，“我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