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页)
“杀气太重,倒像是我们柳家的种。”她轻笑,冰凌在指间化成血雾,“可还记得契约第一条?”
墨玄后颈的冰符骤然发烫,甲午年的黄海幻象灌入脑海——滔天巨浪中,铁甲舰的炮火将蛇蜕撕成碎片,柳仙的惨叫声混着清廷密卷的焦糊味。
“明年开春,去威海卫。”柳仙的蛇尾缠住他脖颈,鳞片刮过新生出的青鳞纹,“刘公岛水师学堂地窖第三块砖下,藏着日本人想要的《北洋水雷阵图》。”
冰符在皮下游走,墨玄痛苦地蜷缩起来。他看见幻象中的自己化作人形,青衫染血,怀里揣着泛黄的海图,身后是追兵的洋枪火炮。
柳仙的獠牙刺入他耳后:“取不来图,你吞下去的妖丹”她呼出的气息结成冰霜,“就会从五脏六腑开始,把你冻成威海卫码头的人形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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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月,墨玄被囚在长白山腹的冰窟中。柳仙褪下的蛇蜕覆满洞壁,每一片都刻着甲骨文咒诀。他舔舐洞顶冰棱充饥时,总能尝到咒文渗出的血腥——那是柳仙百年来猎杀的精怪心头血。
“黄家的崽子,看好了。”
柳仙的蛇尾在某日深夜扫开冰壁,露出后面封冻的百具妖尸。有修出人面的白狐,鳞片泛金的蛟蛇,甚至还有只断角的灰家鼠精。她指尖划过冰层,妖尸的心脏便破膛而出,悬在空中凝成血色丹丸。
“吞了这枚灰家太爷的妖丹。”柳仙将鼠精内丹弹入墨玄口中,“学不会化形,你连威海卫的城门都摸不到。”
墨玄在冰窟里翻滚了三天三夜。鼠丹的腥臭与柳仙的妖丹在体内厮杀,冰符时而将他冻成冰坨,时而又让浑身金毛燃起青火。第四日破晓时,他呕出黑如沥青的毒血,抬头看见冰面上映出个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年——眉间一道冰蓝竖纹,瞳孔仍是兽类的琥珀金。
柳仙的蛇尾缠上他赤裸的腰腹:“模样倒俊。”她冰凉的手指按在他心口,“可惜这身人皮最多撑三个时辰。”
洞外风雪呼啸,墨玄嗅到冰层下传来灰家的气息。那只被他咬死的黄皮子长辈,正带着族中精锐寻仇。柳仙的笑声混着洞内回响:“去吧,用新学的化形术或者被他们撕碎了当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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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踏出冰窟时,月光正照在十八具黄皮子尸身上。为首的族老已修出人形,手持白骨杖指向他眉心:“弑亲的孽畜!交出妖丹尚可留你全”
话未说完,墨玄的指尖已穿透他胸膛。冰符在皮下游走,将掏出的心脏冻成晶石。余下的黄皮子炸开腥臊的臭气逃窜,却被他甩出的尾鞭拦腰斩断——那尾巴不知何时已化作蛇尾般的青鳞长鞭,鞭梢还滴着幽蓝毒液。
柳仙的声音从云端传来:“记住这滋味。”她掷下的蛇蜕裹住满地尸身,血肉顷刻间化为冰尘,“杀生越多,你的人形便越稳固。”
墨玄跪在血泊中喘息,看见掌心的人纹正被青鳞侵蚀。冰窟深处,柳仙褪下的第一百张蛇蜕悄然睁开竖瞳——那蛇蜕额间嵌着块血色冰晶,正与威海卫某处地脉共鸣。
第一子:长白山的血契3
冰窟顶端的冰锥滴落血水,在墨玄脚边积成一汪猩红的镜面。他凝视着倒影中那张人类少年的面孔——眉间冰蓝竖纹如第三只眼,瞳孔深处却翻涌着兽类的金芒。柳仙的蛇蜕从洞顶垂落,鳞片刮过他赤裸的脊背,在皮肤上刻下蜿蜒的甲骨文。
「人皮终究是层画皮。」柳仙的声音混着冰棱碎裂声,「明日启程去威海卫,你的妖丹只能撑到惊蛰。」
她甩尾击碎冰壁,露出后面封冻的青铜棺。棺内躺着具穿清朝官服的尸骸,心口插着把刻满东洋文的匕首。「刘公岛的地窖里全是这种倭寇探子,」她指尖划过尸骸焦黑的眼皮,「取图时要留个活口老身要借他们的嘴传句话。」
墨玄的喉结滚动,尚未适应人类声带发出嘶哑音节:「传什么?」
柳仙突然掐住他脖颈,将他按进青铜棺。尸骸的腐臭味灌入鼻腔,官服下的蛆虫爬满他新生的皮肤。「告诉伊东祐亨——」她獠牙刺入墨玄耳后冰符,「甲午年六月廿四,北洋水师的鱼雷艇会经过大东沟。」
冰符骤然发烫,墨玄在剧痛中看见幻象:滔天火海吞噬铁甲舰,蛇蜕在炮火中化作灰烬,而柳仙盘踞在燃烧的桅杆上狂笑。他终于明白,这份密卷本就是饵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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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卫码头的咸腥海风刺痛人形未稳的毛孔。墨玄裹着从棺中扒出的官服,布料下的青鳞纹路随呼吸明灭。卖烟小贩的吆喝声里混着日语,穿西装的东洋人正往货箱贴「三井物产」的封条——那箱底渗出的分明是硫磺与硝石的气味。
水师学堂的朱漆大门前,他学着人类模样作揖。哨兵钢枪横拦的瞬间,冰符在皮下窜过寒流——
「军爷行个方便。」墨玄抬眼,瞳孔金芒暴涨。
哨兵的眼白霎时爬满血丝,木然侧身让路。这是柳仙教的摄魂术,代价是喉间泛起的血腥味。他踉跄穿过演武场,青铜地砖下传来灰家特有的腐臭味。
地窖铁门挂着「军械重地」的铜锁,锁眼结满蛛网。墨玄尾指化爪欲劈,忽闻身后蹩脚官话:「小兄弟可是来取图的?」
穿长衫的日本人从廊柱后转出,怀表链子闪着妖异的紫光。墨玄嗅到灰家鼠须的气味——这竟是只化了人形的灰仙。
「三井公使等这份图等了三月。」灰仙的怀表盖弹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噬魂虫,「不如你我」
话未说完,墨玄的蛇尾已穿透他胸膛。这招是昨夜啃噬同族时悟出的,青鳞尾鞭卷着灰仙撞上砖墙,怀表里的噬魂虫扑向墨玄面门,却被冰符冻成冰渣。